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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西行兩萬里

第十章、西海夏都

沙坡頭景區毗鄰國道,這意味著我們無需經過繁忙的城市路段,便可直接駛上去往西寧的公路。國道沿著沙漠邊緣向前蜿蜒,顯得頑強不屈。可能是剛剛下過一陣小雨的緣故,公路兩側戈壁灘上的泥土呈現出赤紅色,像極了科幻電影里火星地表的模樣,只不過多了些倔強生長的矮小灌木。

不一會兒,汽車便駛入了甘寧蒙三省交界之處,北方廣闊的阿拉善荒漠人跡罕至,逼得公路只能南下至甘肅的黃河流域。

就在即將離開國道時,眼前發生了壯觀的一幕。高速公路收費站前等待過閘的大型貨車排起了長龍,浩浩蕩蕩在國道上綿延了數公里,一節節巨大的車廂讓人一眼難窺全貌,宛如一座移動長城一般。好在收費站的轎車通道十分暢通,誠惶誠恐地經歷了十來分鐘的連續超車后,我們趕在大雨滂沱前順利進入高速公路。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烏云在頭頂上不斷聚攏,遠處火電廠巨大的煙囪不知疲憊地向天空中噴吐著煙霧。灰白色的煙霧與天邊的云朵連在一起,讓我一時難以區分哪片是真正的云朵,哪片是凝聚的煙霧。終于,天空不堪烏云的重負,發出一道伴著隆隆低鳴聲的閃電,頃刻間將云朵斬裂成支離破碎拋向大地。

大雨傾盆而下,前方公路上同行的一輛汽車瞬間消失在一團水霧中,我也只能降下車速遠遠地跟著它,免得被卷入它在雨中高速穿梭制造的水霧里,而失去駕駛視野。

良久,不知是我們駛出了下雨區域,還是大雨自然停下,我們在景泰境內與陽光重新相遇。為了不繞遠路,我選擇告別高速公路,改由省道前往蘭州這個必經之地。事實上,這個草率的決定讓我事后懊悔不已。這一段省道由于年久失修,路面早已破爛不堪。隨處可見的地面坑洼與隆起,讓車速實在是快不起來。一路與崎嶇的車道斗智斗勇了兩個多小時,一家人先后路過了田野路段、荒原路段和市鎮路段,終于進入了蘭州區域重新駛回高速公路。

破敗的省道讓汽車一直處在顛簸的狀態,道路兩側也不再有設施完備的服務區供人休息補給,這種無助的體驗讓我再次見到高速公路時倍感親切。今后倘若再次要我選擇,我一定義無反顧地走高速公路,哪怕是繞了極遠的路程。

途中休息之際,看了一眼地圖,接下來蘭州到西寧的路程將不再駛離京藏高速,我竟激動地熱淚盈眶。

公路沿著湟水一路向上游回溯,海拔高度逐漸攀升,兩側山峰的綠色外衣逐漸褪去,顯露出青黃不接的模樣。一側的湟水河安靜地向東北方向流淌著,清澈的河水沖刷著沿路的卵石,激起淡淡的白色水花,與河畔的綠樹青草共同構成了一幅靜謐的畫卷。作為青海的母親河,湟水養育了全省六成的人口,它流經的河谷為高原帶來了肥沃的耕地,這也是公路沿此修建的一個主要緣由。

狹長的河谷造就了西寧長條形的城市形狀,淳樸的民風使得這座城市的建筑外觀上都沒有多余的裝飾,我們選擇的的酒店位于城西區商業中心區域,住在這里方便我們為日后行程所需物資進行采購。

抵達酒店后,我們第一時間打開行李箱取出外套披上。雖時值盛夏,可一旦遇上陰雨天氣,西寧的氣溫就需要讓人不得不包裹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夏季平均氣溫不超過28攝氏度,這讓它不負“夏都”的盛名。也正是這個原因,空調生意在這個城市不太好做,畢竟連酒店都沒有安裝制冷設備。

上天給高原賜予了許多天然優質草場,因此這里的牧業十分興隆,也成就了青海牦牛肉和羊肉的聞名遐邇。我們簡單休整以后,便在酒店工作人員的推薦下,就近去樓下商場進食羊肉火鍋。

餐廳的菜單上整整羅列了一整頁的羊肉品類,將羊肉分別按照品種、產地、部位一一定價,讓我大開眼界。堅信“一分錢一分貨”的我,挑了幾款較貴的羊肉及一些新鮮的素食,開始滿懷期待地和白菜討論起本地羊肉的獨到之處。

生活給予的太多出其不意,養成了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習慣。前段時日關于西安的遭遇此刻早已拋諸腦后,餐廳服務員神采飛揚的介紹讓我們再一次抱起了極高的期待。不同的是,這次的對象換成了即將食入腹中的羊肉。

期望愈大,失望愈大。經過火鍋湯汁汆燙過的羊肉吃起來口感沒有讓我眼前一亮,我與白菜一致認為口中的羊肉與普通餐廳的區別不大。看來,商家對餐品過度包裝這一早已屢見不鮮的行為,閹割了食客自主發現食材獨到之處的動力和能力,讓享受美食再無驚喜。

路途走得遠了,難免會遇到名負其實的地方。大呼上當的我們并未因為此次不甚滿意的就餐經歷,而全盤否決青海美食。畢竟按照行程,我們還需要在這個省份逗留一段時日,心懷希冀才能讓旅途充滿愉悅。

青海地處高原,氣候寒冷,每年七八月份才是最舒適的時節,也是傳統意義上的旅游旺季。

逐漸攀升的氣溫緩緩用溫暖,捂開了這片高原冰封的心門。山峰上融化的雪水一點一滴地灌溉滋養著腳下的土地,每流過一寸地方就會喚醒周圍的小草破土而出。含蓄的小草直到夏天到來才肯紛紛綻放出花朵,向路人訴說著此處的春天比任何地方來的都要晚。我們在最美麗的季節來到遼闊的青海,如果不好好地走上一圈豈不是暴殄天物。

西寧不僅是青海的省會,更是各地往來青海的門戶。通常人們到青海旅游,都會選擇這里作為落腳的第一站,我們亦是如此。

一家人離開餐廳以后,便直奔超市采購接下來行程所需的物資。超市的貨架上商品擺放得整整齊齊,讓人一眼就能區分不同類的商品分別位于哪個區域。這個城市的實用主義在超市也得到了體現,即便是促銷的商品也沒有被堆成令人眼花繚亂的造型。

稍加留意便不難發現,這里的水果價格普遍高于東部地區,畢竟高原上自產的水果種類有限。柜臺上的日常消費品則保持了統一的定價,但優惠力度明顯比東部城市大得多。好在高原上必備的藥品和日用品我們在出發前早已未雨綢繆,此刻只要多補給些零食、飲料、速食餐盒之類的消耗品以備不時之需即可。

滿載而歸地回到酒店,我們匆匆洗漱準備睡去,次日高原上長途行車要我們不得不早點休息儲備精力。奈何出門在外,凡事不可能盡如人意,睡至夜半,我與白菜竟被隔壁彪悍的夫妻吵架所驚醒。時不時傳來的桌椅板凳摔倒在地的聲音,奏出一幕高潮迭起的歌劇。聽得出他們早已動起手來。抄起電話向酒店前臺投訴之后,隔壁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惜時如金的我們繼續合上雙目,幸好這個插曲沒有影響到我們既定的行程。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西寧的天才大亮,不僅春天來得晚,這里的日出來得也晚。我們起身整理行囊,簡單用完早餐后,便在和煦的朝陽中向西寧城外駛去。這是連續五日降雨之后西寧的第一個晴天,藍藍的天空下車窗外一草一木都顯得分外動人,怪不得網絡上常說“只有晴天才配得上青海與安生的自然美景”。據天氣預報顯示,這個晴天之后又是兩個陰雨天氣,故而此時的藍天白云顯得彌足珍貴。珍貴到我們不忍耽擱片刻的功夫,要在一天內抓緊走完西寧周邊的行程。

汽車沿京藏高速繼續西行,駛入湟源境內后,兩側的景色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如果說之前的公路行程沿途處處有風景的話,那么從此處開始之后的整條公路就完全像是修建在風景區里面的。

車窗外,蒼茫的大山整齊地披著青綠色的草衣躺臥在藍天之下。微風拂過,天上偶爾飄過的幾朵白云,與草地里潔白的羊群交相呼應。山坡上,牧民用一條條色彩斑斕的風馬旗將大地與天空串聯在一起,讓人不由得生出驅車前去一游的沖動。可惜我們在高速公路上只能遠觀這天地連綿不絕的青山,每一座都是幅絕美的風景畫。美得不論你攝影水平高低,只需拿出相機隨手一拍,任何一個角度都是一張可供人永遠珍藏的照片。

事實上,這里的每一座山頭都能望見有游客前去游玩的身影。只不過,有些山上立了景區的牌坊,有些山上沒有罷了。

駕車馳騁在這條處處令人流連的公路上,我的心靈得到了十足的放空,感覺自己仿佛已置身世外仙境。身旁的白菜坐在副駕駛位用手機連連拍照,后座的玉米也趴在車窗前不斷張大了嘴巴,驚嘆窗外的青山與羊群。別說他才兩歲,我和白菜活了幾十年也是初次親身實地的領略這般動人的景象。

公路上本地的車輛越來越多,許多車輛都選擇在這個難得的好天氣外出游玩。我們在高度公路的出口遇到了交通擁堵,也正是這擁堵才將我們的思緒重新拉回塵世間。

陳楓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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