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姬垂頭思量，“莫離，如果不是畫骨坊殺害蘇老太太，那又是誰有動機殺害她？”
莫離望著城西方向，“今晚城西廊橋，我一人去。或許那里有真兇的線索。”
“我陪你一起去。”
…
夜。
街巷無人，除了偶爾的犬吠和打更的銅鑼聲，一切盡藏在暗夜的籠罩下。
莫離、靈姬出現在城西廊橋，四周靜謐，水平無波。
“王八蛋，他肯定戲耍咱們。”靈姬等到月上中天，忍不住攥緊拳頭怒罵。
莫離縱身腳尖勾著廊橋的邊沿，翻身察看廊橋下。
“莫離，下面有什么？”靈姬手搭廊橋邊緣，低頭察看。
莫離翻身落在廊橋，手里已多了份油紙包裹的平方物事。
“快看看。”靈姬歡喜湊近，催道。
“回去看。”
…
鎮妖司
莫離打開油紙，見一密封完好的封蠟漿紙質的錦盒。
莫離、靈姬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是那些盜面賊剝下來的。
莫離用匕首劃開封蠟，靈姬緊張地咽口唾沫，忙不迭轉身避開視線。
莫離打開錦盒，提醒靈姬：“靈姬，不要看。”
靈姬好奇地微扭過臉，卻及時止住，“我不看。”
“你覺得押解盜面賊回京前要不要審問他畫骨坊老巢所在？”
“曹少保難道就沒安排從員審問？”莫離重新合上錦盒，隨口反問。
“將錦盒交給曹少保，咱們就等著押解盜面賊回京。
可以回頭了。”
靈姬回頭掃眼錦盒，心里莫名輕松，“不知道鐵帥的御令下來沒有？”
莫離抬頭看向月色，“回吧，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事明日畢。”
“莫離，我好奇不知樓老板為何知曉盜面賊藏面的地方。”靈姬聽說“歇息”二字只覺困意襲來，忍不住好奇又問。
“不知樓專門探聽，要是他不知道，我就猜不出誰消息靈通了。”莫離輕笑，“趙先生若活著，應該隱藏在極安全的暗處。”
“那他為何將蘇昭榮的名字留下，又不直接交出證據。”靈姬抱劍，氣憤難忍。
“就是有證據，陛下肯信？”莫離淡淡一問，靈姬怔怔盯著莫離，黑白分明的眼眸多一層水霧，轉身仰面朝天。
“你氣憤難消，我陪你曬月亮吧。”莫離走近她，溫柔輕語。
靈姬不看莫離，縱身一躍，落在屋頂，轉身坐下，招呼莫離過來。
莫離未及輕點腳尖，趙婉婉推門出來，臉色不好，瞪視莫離，“你們晚上不睡，折騰什么，擾人清夢！”
靈姬蹭的一下點燃，猛地站起，指著趙婉婉罵：“我跟莫離討論案情，哪里有你什么事？”
“我養精蓄銳對付血姬，你們一個個晚上不睡，上房曬月亮，人都像你們夜貓子不用睡？”趙婉婉半步不讓地罵回去。
“莫離別管她，咱們去別處曬月亮談情說愛的。”靈姬白眼趙婉婉，沿著屋頂掠向下一處，停下坐等莫離。
趙婉婉不屑地轉身關門。
飛身掠向靈姬，莫離剛坐下，靈姬自覺湊近，依賴地靠在他的身上。
莫離指著夜空轉瞬即逝的流星，“靈姬，看，流星。”
靈姬見流星在夜空中帶著尾巴，趕緊十指交叉，閉目許愿。
“靈姬，你許的什么愿？”莫離輕聲問。
“我不告訴你。”靈姬狡黠一笑，重又靠在莫離身上。
…
鐵帥的信由白鴿送來，卻是遣來白昭嗣協助押解。
“難道你沒有告知鐵帥咱們有...你、我、趙婉婉和崔家女了嗎？”靈姬掰著手指算，莫名感到不公平，“鐵帥分明要多花份錢照顧白家！”
“多個人多個幫手。”莫離對靈姬的不滿只能如此敷衍。
“那咱們只好再等三日。”靈姬感到無聊，“莫離，押解盜面賊回京，沿路要經過大王嶺，前次我快馬過的，平原睡一宿，我覺得那里氣息不好，不干凈。”
靈姬害怕不潔，遇到不干凈的東西特別敏感。
“你有嘉嘉，怕什么？”莫離輕笑，語氣中有安撫人心的穩重和溫柔。
“聽說那里有陰兵借道。之前太宗打天下斗劉黑闥的時候，那里殺的最兇。”靈姬牙齒微顫，話里透著寒氣。
“那你還敢在那睡一宿？”莫離微笑輕點靈姬鼻尖，笑問。
“前次我跑馬奔的急，事后想起來有些心悸。這次路過，咱們要趁太陽在的時候過路，不然我怕。”靈姬回想那晚的陰風，有些后怕。
“要不買把殺豬刀給你防身？”莫離取笑她，見靈姬瞪來的目光，安撫她，“放心，我會把握時間的。”
靈姬分明不買賬，白眼莫離，“大王嶺一路三十里都是舊戰場，騎馬快的要費一個時辰，押解回京，怎么也要耗半日。只怕天黑，咱們還沒過大王嶺就得留宿。”
“我陽氣重，我保護你就是。”
“你要寸步不離地保護我，不得有失。”
“好，我答應你。”
崔家丫鬟帶來口信，說小姐要守家。意思再明白不過，莫離、靈姬不怎么在意。
“少一個崔家女，又多個白昭嗣。平了，還是四人。呸，不吉利。”靈姬厭惡地啐嘴。
“有鎮妖司官員陪同押解。”莫離提醒一下，靈姬才平靜下來，“我出門增益些陽氣。”
“我也去。”
人未至，聲先聞。
趙婉婉徐步走來，靈姬不理她，大步流星地走。
莫離客氣問：“昨夜睡的好？”
“莫離，快點。”靈姬扭頭喚他。
“就來。”
…
靈姬出門專挑人多的地方扎堆了，活潑的像個孩子。
見威州府內的武者打扮的多了起來，就這一兩天的事。
威州不算尚武，可如此快的出現許多武者，靈姬不得不在意。
三三兩兩一言不合或一眼不合就拔劍動手。
“武者打扮的大多都是威州本地的，崔家女招婿，威州作為地主，撐撐臺面罷了。”莫離心思通透，一語道破。
靈姬掃眼街面，見人群涌泉般沖向不對付的兩名武者，歡脫地湊個熱鬧。
莫離駐足淺笑，趙婉婉快步跟上靈姬。
場中二人抱劍對峙。
一清秀小生，身材修長，衣著考究，滿身的書卷氣。
一肥圓漢子，滿臉油光，粗布衣裳，一眼便知目不識丁的粗糙漢子。
“他們怎么還不打？”靈姬鉆到最前面，眼看著他們不打，悄聲問莫離。
“就是，怎么還不打！”人群中已起哄。
清秀小生拔劍有模似樣，漢子冷哼一聲，推開人群，大步離去。
“慫貨！”人群紛紛喝罵，無趣地散開。
清秀小生還劍入鞘，翩然離開。
“我去問問他哪兒人？”靈姬追向那人，噓寒問暖的一點也不生疏。
“愿她真的只是好玩。”趙婉婉話語輕柔如紗。
“靈姬她真的長不大。”莫離輕笑，左手食指微彎。
靈姬歡快奔來，“莫離，我查了一下，他沒有嫌疑。”
“我問他來時可看見紅衣紅傘的美貌女子，我可是心系案件啊。”
莫離平靜的臉分明不信。
“他說沒有，你說氣不氣人。”靈姬沒看見莫離的臉，自顧自說著。
“莫離，走，看看別處。”靈姬急急穿過人群。
趙婉婉的目光在街道兩旁的墻壁上掃過，“我有事，先別過。”
莫離見趙婉婉神色匆匆的，悄然跟著。
趙婉婉來到一家門前，謹慎掃眼周圍，敲三下，一短兩長。
莫離守在巷口觀察，見門推開，門內探出人來，趙婉婉閃身入內。
那人焦黃面皮，兩只眼就像常年盯梢似的黑亮。
莫離快步來到那家門口，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
趙婉婉隨那人入內，“方大哥，有畫骨坊的消息？”
那人嘆息一聲，“咱們的幾名好手追蹤血姬，一夜間全死在湘河彎。其余州府的暗樁皆在一夜間覆滅。”
趙婉婉暗暗握緊拳頭，“那下一步如何行動？”
那人嘴角上揚，袖中滑出閃著寒芒的匕首，在匕首脫離之前握住，刺向趙婉婉的胸口。
趙婉婉未及防備，眼見匕首刺來，本能地躲閃，那匕首卻跟隨要害的心口而來。
“砰”的一聲響，一顆石子已打在刺向趙婉婉的匕首上，粉碎成煙。
那人握住匕首的手虎口劇痛，幾乎握不住。
趙婉婉的軟劍搭在那人的脖頸，眼眸冷冽。
落地聲響起，莫離快步來到。
“看看他的真面目！”趙婉婉壓低聲音，清脆中有些尖銳。
莫離揭下那人的面皮，卻是模樣俊美的妖媚女子。
“你到底是誰？”趙婉婉問，軟劍劃破她的脖頸肌膚，鮮血流出卻不致命。
“我是誰我也不知道。”那女子輕笑，顧盼流離的眸子瞥眼莫離，有股令男子酥到骨髓的妖媚。
莫離閃到她身后，用繩索捆住她的手。
“綁那么結實干嘛？”那女子嬌笑道，“你要做什么我都答應就是。”
“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趙婉婉怒問，“方大哥和其他的人哪去了？”
“不都全告訴你了？還問個什么勁？”那女子嬌柔地說，眼波流轉在莫離身上。
趙婉婉怒視著她，“你敢有一句謊話，我就劃破你的臉！”
“人家說的是實話，你要我說什么我就說什么。你兇我弱女子做什么？”那女子嬌滴滴的，一副無辜的表情，如帶著露水的梨花。
“快離開這里。”趙婉婉提醒，大步朝門口走。
“走！”莫離用著繩索捆住她。
“俊郎君，干嘛如此粗魯地對待人家，弄得人家好疼。”那女子嬌聲埋怨，好似真的弄疼了她。
莫離用刀鞘點她身上穴道，用刀鞘推她向前走。
那女子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含笑的眸子瞥眼莫離，踩著碎步走在前面。
街上行人見趙婉婉、莫離押著美貌的弱女子，紛紛指指點點。
莫離不得不開口解釋：“鎮妖司辦案，閑雜人等退避。”
“莫離！”靈姬奔來，見那女子委屈的淚眼如帶雨梨花。
“莫離，你哪里捉來的？她是不是殺害蘇老太太的兇手？我剛離開，你就捉住了，挺行的啊你。”
“不對，搞得跟我拖你后腿似的。”
“她是不是兇手，等回去審問了才能知道。”莫離平靜回答。
“你點她啞穴？怪不得她開不了口，嘿嘿。”
靈姬壞笑著。
“莫離，你說鐵帥知道咱們又捉一個，回去不得賞咱們。”眼睛閃著光。
“你覺得押解畫骨坊的人回京，路上不危險？”莫離反問。
“那就發信回京，多調遣人手。”靈姬隨口道。
“各地都有案子，不是光咱們出力。”莫離淡淡道，“若是血姬來，或者畫骨坊的殺手圍殺，你我和鎮妖司隨同官員怕對付不來。”
“那除非鐵帥親來鎮著，我才押解賊人回京。”靈姬有些想打退堂鼓，“完全可以抽調一半的人手幫咱們嘛。”
吳程程領人趕來，朝莫離和靈姬拱手，疑道：“兩位大人，這捉住的犯什么案子？”
“她犯的人命案子不少，帶回鎮妖司審問。”莫離平靜回答，將她交給吳程程等人。
“莫離，她到底犯什么案子？我瞧她怪可憐的。”靈姬望著那女子嬌弱的身影，有些懷疑。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莫離隨口教訓。
“莫離，我相信你就是。”靈姬拉著莫離，“趙婉婉怎么了？一臉的嚴肅，好像白大娘啊。”說完掩面偷笑。
“有大事發生。”莫離輕聲提醒，“趙婉婉背后的組織或許遭受重創。”
“那關咱們什么事？你瞎操什么心！”靈姬白眼莫離嗔怪一句。
“畫骨坊全力出動，你覺得押解盜面賊回京的路上會一路順風？”莫離反問。
“那趕緊發信啊。”靈姬急道。
“不急，先問過不知樓老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