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定遠侯府的馬車里,秦溪聽了上官惠的話意,講的是上官穆立了軍功,被圣上升了軍銜,賜了個安北將軍,成了當今南朝鮮少的正三品少將。
今日定遠侯宴請朝堂,打的是上官穆晉升將軍之旗號,實則有意讓上官穆與劉五姑娘見面。
上官惠找秦溪,便是想擾了這場相親宴。
“那劉五姑娘當日在你及笄禮上所做之事想起來便讓人惡寒,我怎能讓她做我六嫂?秦溪,你點子多,你就幫幫我吧,啊?你看在我求你這許久的份兒上,答應了罷?”
秦溪哭笑不得,伸手握了上官惠的手,溫言開口:“惠郡主,并非我不想幫你,毀人姻緣一事我著實不大擅長,從前我與薛青楓退婚,不也是借了你的光?”
再有,今日是你六哥與劉五姑娘的見面,你拉著我去是嫌不夠熱鬧?
這話秦溪沒講。
“哼!”上官惠輕哼一身,抽了手,雙手環胸:“你果真不幫?”
秦溪無奈地搖頭。
“那行,停車!”
馬車驟停,上官惠氣呼呼說:“我昨兒個得了個名單,記的全是這居安長得好看,內力深厚,還有能力購買,并已經購買過上等檀香的青年才俊。本還尋思著你要是替我把這事兒解決了,我便將那單子給你,但你這般,我為何要給你?下車罷,從今往后你我再別來往!”
“……”秦溪沒想上官惠會因這點兒小事氣成這樣,她略一猶豫,伸手輕拉了上官惠的手,軟下語氣,說:“以你的聰明才智,若真想攪局,何至于用我,到底為何一定要讓我去?”
秦溪不問還好,一問上官惠委屈至極,眼淚嘩嘩落下,說:“你師父走了,走了的人未必想要回來。你眼睛又不好,我不想你一個人過,我就想讓你去見見我六哥,他真的很好,比你那師父好。”
四月的晨光洋洋灑灑飄打在秦溪的手上算不得溫暖。
暖的是嘀嗒在秦溪手上那一滴一滴,上官惠的熱淚。
秦溪握著上官惠的手,從來不知道這世間上沒有血親的兩個人,原來還可以這樣親近。
一個這樣親近的人,她口中的好人,想來是好極了罷。
“上官惠。”秦溪的嘴角勾出一抹比朝陽還亮眼的笑意,說:“我會去好生看看你六哥的。”
“當真?”上官惠不信。
秦溪嘴角含笑,說:“若他當真比我師父好,我便做你六嫂,可好?”
上官惠不可置信,又破涕為笑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本郡主可沒逼你。”
秦溪淡笑:“嗯。”
接下來的行程,上官惠高興極了,秦溪聽著她的笑聲,心中高興。
同車的陳謙見楚非莫滿眼怨懟地看著恨不得吃了上官惠的模樣,他也挺高興的。
連桑想著大人若是知道姑娘有嫁入定遠侯府的打算,大人的臉色定然好看,她不僅高興,還隱隱有點兒期待。
一行人各懷心事到了人山人海的定遠侯府。
從前有上官惠的地方便是目光齊集。這段時日秦溪名聲響亮,這會兒她與上官惠一行入了府,幾乎瞬間引來觀望。
秦溪看不見,不加理會。
上官惠急著帶秦溪見六哥,更是無心理會,引著秦溪七拐八繞,到了一處叫梨園的院子。
“這便是我六哥的院落。”
上官惠一面領著秦溪進門,一面問秦溪:“可聞到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儒雅之氣?”
秦溪的目光落在那院中那正半蹲在梨樹下扯著雜草的白衣公子身上,說:“那便是你六哥?”
“……”上官惠順眼看去,不可思議地說:“秦溪你厲害啊,六哥蹲著我也沒看見呢,你竟也知道。”
說時,她領著秦溪走至上官穆背后,輕拍了拍上官穆的后背:“六哥。”
上官穆轉頭,想要看上官惠的眼睛,只能程仰望狀。
他并沒看見上官惠,只看見滿天的陽光之中,一個面戴白紗,眼角含笑的白衣姑娘似周身都泛著陽光,一閃一閃的,好不光亮。
上官穆看得呆了。
上官惠撲哧笑道:“六哥,怎的見了秦溪眼睛都不會動了?”
“咳!”上官穆起身,理了理衣上的褶皺,雙手抱拳:“在下上官穆,本該親自登門感謝秦四姑娘對惠兒的救命之恩,不曾想回京匆忙,還未曾拜訪秦府,秦四姑娘倒自己來了,在下慚愧,實在失禮,望秦四姑娘海涵。”
“將軍不必客氣。”秦溪屈膝還禮,溫言笑說:“若將軍當真慚愧,讓秦溪摸一下即可。”
上官穆咽了咽口水,險些嗆死:“咳咳咳!”
“哈哈哈!”上官惠難得見著自家六哥語噎,說:“六哥你忘了我與你講過,秦溪看人靠摸,你臉紅個什么勁兒。”
“咳咳咳!”待上官穆咳夠了,他上前一步,微微弓身,滿是抱歉道:“秦四姑娘見笑,在下失禮,秦四姑娘請。”
秦溪淡笑了笑,輕輕伸手。她想,上官惠將她這六哥講得那般好,這上官穆與上官惠到底有幾分相似?上官惠五官精致,一摸便是美人兒。
倘若她這六哥與他有八分相似,擺在這居安也該算個美男子。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是秦溪熟悉的心跳。
“策哥哥?”秦溪意外地‘瞧’著忽然出現的郭策:“你拉我做甚?”
做甚?
郭策快氣瘋了,光天化日,姑娘家家的隨便摸一個陌生人,你說我做甚?
當真是幾日不管,你就要上天?!
“郭策你有病吧?”上官惠被壞了好事兒,雙手叉腰瞪著眼前這相貌絕美的黑衣男子:“這是我六哥的別院,誰請你來的?這里不宴客,請你離開!”
上官穆對郭策和秦溪的事有所耳聞,惠兒不喜之人,他自然不甚喜歡。
“敢問郭大人為何而來?”
上官穆輕一揖手,沉著臉道:“縱是郭大人與秦四姑娘相熟,大人這般行為,是否有所不妥?”
郭策伸手將秦溪往身前拉了拉,半瞇著眼睨了睨上官穆,沒心情答話,欲轉身離開。
“將軍救我……”
秦溪突然柔弱地喊了一句。
驚了一片。
院外遠遠觀看的連桑、楚非莫、以及一些來府上作客的男女老少,皆是一臉見鬼的樣子。
秦四姑娘武藝高強,名聲在外,才打了德王,她這嬌弱又是鬧哪樣?
郭策捂著頭,六年下來,只要是秦溪,總能把他氣得頭疼。
與之一起頭疼的還有從軍營回來的上官穆,他看秦溪楚楚可憐,輕身一躍,持劍攔了郭策的去路。
“郭大人,放人。”
他低低吐出兩個字,透著隱忍的冷意。
郭策垂眸睨向秦溪,見秦溪正‘可憐巴巴’瞧著上官穆。
他!徹!底!氣!炸!了!
又來了!又來了!
他這都決定娶她了,她卻這般看著別人,她是誠心想氣死他不成?!
郭策揉了揉腦門兒,伸手捂了秦溪的眼睛,提步欲躍,秦溪單腳輕勾,攔了郭策的去路。
“秦,溪。”
郭策聲音顫抖而低沉,隱忍到了極致,偏秦溪不知死活地溫言說道:“策哥哥,今日惠郡主請我過來作客,你這般帶我離開,對惠郡主,對將軍,對我的影響皆是不好。不如這樣,你與將軍打一架,你打贏了,我便跟你走。”
這樣影響不好……
打了架,影響就好了?
打了架便是兩男爭一女,那才是更加不好!
郭策覺得他已經被秦溪活活氣死過去,緩緩松開秦溪的手腕,朝上官穆輕一伸手作請之狀,眼神一掃周遭,冰冷的眼神似在睥睨四方,所過之處無不嚇破心神。
他眼神含冰,冷冷地落在上官穆臉上,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安北將軍,請。”
上官穆將劍收入劍鞘,遞在上官惠手中,作了請,往院中躍去。
郭策縱身一躍跟上。
高手過招,不見拳腳相加,只見樹葉如雪花一般飄落,這場曾經的少年將軍與當下的少年將軍的切磋,可謂招式出神入化,令人眼花繚亂。
秦溪聽著二人之間的對招聲兒,悄聲問上官惠:“名單呢?”
“不急不急。”上官惠往院門口一瞥,恰巧見著雙眼通紅的劉五姑娘,她嘻嘻一笑,說:“經過這么一鬧,這居安已經沒人敢與你搶我六哥了,這個六嫂你做定了。”
秦溪無奈:“從頭至尾,我說過一句看上你六哥的話?”
“說……慘了慘了!”上官惠的眼光落在前方的戰局,一把拉了秦溪的手腕,聲音顫抖道:“秦溪你快讓郭策住手,他要把我六哥打死了!”
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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