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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人兒笑容滿面,天真無邪。近來這丫頭總是乖巧可人,再不是當初那個難纏得讓他屢屢頭疼的性子。
郭策瞧著通身舒服,不免瞧得久了些。他軟著身骨,單手托腮斜依在木椅上,寵溺的目光鎖在對面,像是要就此這般生生世世一樣。
這一幕落在秦霄眼底,他擰著眉瞧著郭策。
這個相貌本就出塵的男子,此刻正炙熱,狂妄,又囂張!
這樣的男子,怕是天下的女子見了,整個天下女子的魂都掉了。
難怪秦溪會喜歡這人!
若單論品相,這層他好像輸了。
“!”秦霄暗暗咬牙,恨這人以色示人奪了秦溪的方心,卻忘了秦溪是個瞎子,何懼色誘?
“狼王。”
郭策似想起什么,倏然掉頭看向秦霄,啪地一聲打開折扇,道:“你沒聽秦溪想看你這寨子么?干坐三個時辰,秦溪睡著兩次。至今不讓鬼醫出來,你該不是想著這仗輸給本大人了,好拿她身上的毒換條活命吧?”
臺下剩余三萬北峽谷將士:“……”這位階下囚,你這話說得是不是太自負了點不?
被捆綁的二萬秦家軍:“……”大人,你沒看我們都被綁了么?你哪來的底氣?
“笑話!”秦霄收了心中的五味雜陳,不屑地勾唇:“本王能輸?”本王不急著替秦溪解毒,不過是為了多一份對山外那十萬西北軍的掣肘。
“輸與不輸,不過是垂死掙扎。”連桑冷眼一瞥,道:“奉勸一句,趁我們還好言好語,趕緊把鬼醫請出來,不然……”
“不然什么?”你們還能逃出飛天不成?
秦霄輕笑:“秦家軍被捆在廣場,你們已經無人可用,本王瞧著你們似乎搞不清狀況?”
連桑不答。
秦霄自顧說著:“要本王請人也行。”
他嘴角輕勾,轉眼睨著郭策:“傳聞郭大人傲然風骨,不知可否為了秦溪跪下來求求本王?若是那樣,沒準兒本王心情好了,就給了郭大人這個面子也未可知。”
“呵。”郭策輕笑,搖頭不語,像是在嘲笑秦霄的說法,端了茶杯悠閑吃起茶來,方慢悠悠道:“現在談心情,言之過早。”
秦霄挑眉:“……”
是,他承認,目前戰情確實不容樂觀,但他相信,霹靂彈在手,他必勝。反觀秦家軍已然被他的人生擒在手,郭策如今無人可用,也不知狂妄為何!
“呵!”想明白這個,秦霄不甚在意,他轉眼瞧著不遠處那個最是好看的女子,戲噓道:“秦溪,可看清楚了?郭大人對你也不過如此。”
自秦溪聽見那句跪下,她心里就不太高興,敢讓師父下跪,他就是在找死。
她低額摸著趴在她懷中熟睡的甲子,淡說:“連桑你看,畜生的想法最是簡單,外面危機四伏,它也能吃能睡,還敢大放厥詞。也不知是誰給了它膽子,竟敢在本姑娘腿上流哈喇子,也不怕我惱了,將它頓了下酒。”
秦霄:“……”他怎么覺得秦溪是借狗罵他?
臺下眾將士:狼王殿下,不要懷疑,這個自始至終泰然風骨、姿態傲慢的姑娘就是在罵你!
“是呀姑娘。”姑娘的心思,連桑心領神會,憤憤地說:“這畜生也不知是太拿自己當回事還是仗著姑娘你太仁慈。要我說,姑娘你就該學學大人,殺伐果決一點。此前總想著沒抓著它做壞事的證據,要什么證據呀?倘若早些將它剁了燉了。何至于如今還聽它狂吠,平白擾了姑娘的清閑?”
“無礙。”秦溪慢悠悠摸著甲子的頭顱,面上不以為然,淡淡道:“這畜生喜歡下跪,它做了錯事,待他清醒,我必讓它跪著認錯。”
秦霄:“……”證據!剁了!狂吠?畜生!跪著認錯!這不是說他又能是誰?
北峽谷將士:什么?你還要狼王給你跪著認錯?知道狼王是誰嗎?這位瞎子姑娘你誰啊?
秦家軍將士:瞧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位瞎子姑娘可了不得,她叫秦溪,人稱一聲秦四姑娘。你們家狼王早就給秦四姑娘下過跪,還被她扇了幾耳光,踢斷了兩根肋骨!這事早被編撰成書,現在南朝人手一本!
“策哥哥。”秦溪慢悠悠說完,聽著秦霄急火攻心的心率,她才算滿意了。淡淡一笑,溫言開口:“這里坐得久了,我困了。”
郭策笑道:“正巧,我也困了。早便瞧著東面第三家的樓閣不錯,咱們便去那里歇息。”
北峽谷將士:提醒一下,這位階下囚‘策哥哥’你又是誰?一個階下囚挑住處合適么?
秦家軍將士:對!大人,雖說您在南朝只手遮天,但如今咱們情況不同,能否低調一點?
郭策從來不知低調為何物,他笑著起身,大步流星過去,旁若無人抱起秦溪便要踏那千層梯。
他悠哉至極,狂躁如斯。
秦霄氣得拍案而起:“郭策!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北峽谷是你可以來去自如的地方?!”
連名帶姓,這就暴怒了。
郭策搖了搖頭頭,后頭的事,他可如何受得住?
“郭策!”得不到回應,秦霄擲地有聲!
郭策終是回眸,如雕刻般的容顏上泄出一抹笑來:“有理不在聲高,本大人從不用聲調審案。”
這話氣得秦霄臉色不好,郭策又道:“好了好了,回答你方才的問題。聽好了,兩個字,正是。”
‘正是’兩字拉得意味悠長。直氣得秦霄一臉鐵青。
他言罷,再不理會秦霄,自顧著抱著秦溪上了千層梯。
“來人,拿下!”秦霄咬牙低吼,眼地怒火森森。
北峽谷眾將士:審案的,你慘了!看你怎么辦?
秦家軍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然而,郭策沒有停步,只連桑干凈利落朝秦霄扔了一塊玉佩過去。
秦霄見了玉佩,瞠目結舌良久,喃喃叫了聲“娘……”
不時,下面有了不少朝著四面八方奔跑的腳步聲響,大抵是去尋找秦霄他娘。
秦家軍:“……”他們詫異地瞧著那十丈之寬的千層梯上,一行四人外加一只龐大的憨獒,正就著廣場那暖融融的火光和遠處那些不太和諧的腳步聲兒,慢悠悠往上走著。
這是勝者的腳步。
直到這時,秦家軍方想起郭大人曾經在戰場上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縱然退至朝堂,他不過短短六年,便憑著雷霆手段,讓人們望而生畏!他簡直就是南朝建朝百年以來的奇跡。
再有,秦四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撇開一切不談,單說皇子的去向問題,向來都是圣人說了算,圣人的親娘說了也未必管用。但那次秦四姑娘說‘天王老子來了,德王也得從軍’,沒多久,圣上讓德王從軍了。德王從軍一事,足見秦四姑娘不進宮也能掌控朝堂!
一個這樣傳奇的姑娘和同樣傳奇的郭大人,二人雙雙不遠千里將他們兩萬秦家軍送至北峽谷,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當階下囚?
他們打死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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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的北峽谷前所未有的忙碌,“轟隆轟隆”的霹靂彈聲響蔓延山谷。樓閣里的老少聽得心驚。找人的半響找不著人影更是心驚!
忽然:“轟隆隆轟隆轟隆轟隆……”
山谷傳來巨大的聲響,這不是北峽谷的霹靂彈,是南朝的震天雷!
“怎么回事?!”等著母親消息、獨留高臺的秦霄高喊。
羅羌自廣場上臺,說:“不清楚,屬下已派人去問,殿下稍安勿躁。”
“稍安……這聲音……”
這聲音讓人如何心安?!
秦霄擰眉,不知為何,腦中想起郭策幾人此前不慌不忙上階梯的背影,思緒著幾人見秦家軍北擒也是一副無謂的神態,還有連桑那居高臨下、近似于恐嚇的話語,和郭策那句‘現在談心情,言之過早’……
這一切的一切,都體現了兩個字:底氣。
他們底氣十足啊!
“不對!”秦霄越想越不對勁,又想起之前去居安發生的點滴。直覺幾人的底氣,應當不止抓了他母親為人質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