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過去良久，一切都已經恢復安寧祥和的模樣。

妙華尊者在魔界隕落的消息，在羌族里，已有不短的時日。

羌族首領什么也沒說，只悄悄燒了妙華尊者所住的營帳。

當晚，羌族首領請來部落大祭司，大祭司在部落里，足足唱誦施咒了數日。

第二日，可汗就決意，讓位給自己不足十歲的小兒子——拓跋恪。

這一舉動，對周朝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孫儀閉關，正是各方勢力來犯的大好時機。

眼下，強勁對手——羌族，卻偃旗息鼓，自滅威風，恒皇一連睡了幾日好覺。

羌族似乎是真的無心，再對周朝垂涎三尺，但不足十歲的拓跋恪，也不是劉漢室扶不起的啃老阿斗。

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整裝士兵，在草原上各處開戰，將草原上其余數十支零散的部落，都收入麾下。

原先還對這黃口小兒，并曾不放眼里的羌族部眾，也逐一歸順。

至此，羌族在草原上獨樹一幟，數量壯大。

羌族全面進入鼎盛時期。

羌族還未如何，南部海域出了遭亂子，原本南海有一婭人族，數量不多，但好在與周朝相距甚遠，一直以來也都是以商貿互通，作為為數不多的往來之一。

這下，也不知是何緣由，婭人族單方面關停了，與周朝的互商口岸。

也不過于來擾，隔三差五地跟南海周邊的周朝百姓，小打小鬧地沖突幾場。

朝廷呢，不能不管，也不至于派大軍鎮壓。

倒不是恒皇對政事不上心，周朝這幾年也沒閑著，恒皇改止武行為體系武道，較之之前，更為完善。

除去有過前科或品行不端者不允修行，其余的，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修行武道。

上頭的政策放寬，底下的自然也蓬勃生長。

短短十年，周朝就從民間挑選，得了好幾批新的半靈武者，且人數還相當可觀。

恒皇化零散為整齊，除去一些普通天地兩境的武者軍團外，還有四支由靈境，或靈境以上的高品武者，所組成的極為強勁的武道天團。

這幾支隊伍，朝廷也是花了重金砸下去。

不再像之前那樣各自為戰，而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正規軍。

四支部隊，分別是蒼龍、朱雀、玄武、白虎。

這其中，朱雀部又直接由恒皇親妹妹朝瑰公主——周玢，直接統領。

內里實力，外在的名頭都齊全。這四支，名副其實，儼然已成了恒皇手里最頂尖的戰斗力。

永樂宮也是氣象一新，從以往無人問津的冷板凳，到現在分配崗位時的大熱門，孫儀的性子宮里都是知道的，從不克扣月例銀子，也從不非打即罵。

差事清閑，更有甚者，一朝被大太監王孫儀看中，還能習學武道。

新進來的小太監們，誰不是擠破了腦袋，往永樂宮里鉆。

孫儀一直閉關，杜景山挑挑揀揀，選了三位小太監進了永樂宮。

杜景山早就成了永樂宮獨當一面的掌事太監，性格也沉穩了許多，雖還是像以前那般容易咋呼，但好歹還是能從身上，聞到了些成年人的味道。

鶯珂倒沒什么太多的變化，四十好幾，青春不再。

心境也同以前大不相同，杜景山這幾年進步飛速，如今已到了天境第八層。鶯珂決心，不能再停滯自身修為。

考慮了幾日，就托杜景山給孫儀留話，取代錦衣衛的狄開，獨自留守魔界，安心修行。

按鶯珂的性子，也不是個親熱的，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書信往來。

只知道她前幾日，剛剛突破至靈境的第一層。

杜景山除去自身修行，也按照孫儀教給自己的那樣，教導新來的三個小的。

三個小的，都爭氣，也都快要到達天境。

孫儀的關門弟子中，最得意的還是公主周玢，她潛心修行，今年也到了靈境的第六層。

周玢突破新層次，心情大好，今日又來永樂宮報到。

“我說小杜子，自打那鶯珂去了魔界鎮守，書信就這一封。”

鶯珂從魔界回來，也就坦然給永樂宮的一行，亮明了真身，杜景山公主兩個，這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鶯珂不僅不叫英哥，還是個女兒身。

“嗷！”周玢怪叫著，杜景山也躲在周玢身后，跟著起哄。

很可惜，當事男主角也并不在現場。

周玢收起那封，由鶯珂從魔界傳來的書信，又朝著杜景山問道，“這都多少年了，孫儀還沒出來呢？”

想到這兒，周玢又有些擔心，這次孫儀的閉關前的品階，可是遠遠超過了錢三通。

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周玢說干就干，先朝著孫儀閉關的內室喊了幾嗓子，沒有回應。

周玢搓搓兩掌，軟得試了，不如再試試硬的。

還未沖到門口，周玢突然被一陣強勁的力道，狠狠撞了個老遠。

杜景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可是本朝最尊貴的公主了，可不能在永樂宮有個好歹。

公主被杜景山扶起，立刻跳腳，在門口大罵：“孫儀，你不憐香惜玉！”

但此時，卻從勤政殿方向，跌跌撞撞跑來一小太監。

神色慌張，直朝著永樂宮跑了進去。

找見周玢，那小太監謝天謝地一遍，只說，剛才陛下叫周玢即刻前去面圣，不得有誤。

內室之中。

這地方與孫儀入關前，并無太多區別，陳設照舊。

孫儀盤腿打坐在蒲團上，唯獨他身下的床鋪變了副樣子。

孫儀在第一日入關時，就在系統里簽到得了一處——聚陽玄床。

這床有修補真身之功效，跟多年前，那部天下歸元的心法，正好搭配。

多年過去，孫儀不斷鞏固菩提之境的功力，卻不想連帶著一開始稍有停滯的功法，都提升了不少。

就拿天下歸元來說，孫儀就已經拿到了第二重，只要第三重得成，修補真身指日可待。

孫儀算了算日子，雖就快了，但還不到要出關的時候。

但在北方草原上的羌族，卻忽然起了大動作。

羌族世代游牧，但在羌族人心目中，都有一座朝圣的神山。

神山位處草原深處，好端端的遼闊平原上，卻獨立于世，稍顯突兀。

這神山的草植畜牧并不富庶，看上去，就是亂石堆砌壘成的一座不算高大的山體。

但在這神山的山頂上，有一處露天的祭祀臺，一男子赤裸身體，席地而坐，面容稍顯稚嫩，但一身肌肉精壯結實。

底下一眾羌族族人，雙手合十搓掌，不住地頂禮膜拜，口中念念有詞：“頌歌我主天神，頌歌我主天神……”

原本一直陰霾的天色，愈發昏暗，那祭祀臺上一聲震天動地的響動。

似乎是一頭蟄伏已久的史前巨獸，即刻就要掙脫地心對它的束縛。

有族人開始停止唱誦，仰著頭朝天上看著，伸出手，“雪，下雪了……”

開始只是零星的小雪花，隨后就是鵝毛大雪，紛沓而至。地上山上都已開始積成了厚厚一層。

雪風吹得眾人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祭祀臺上那人，更是連睫毛都結出了層厚重的掛霜。

就在這雪影重重的當間，祭臺上那人猛然睜開雙眼。從祭祀臺下方，一陣巨大震響，帶來的天旋地轉。

片刻后狂風更勁，雪影更重。

從那大睜雙眼的男子身后，一股颶風形成，竟發出類似狼嚎的風吼。

那男子脫離地面，懸空漂浮。

就在這樣極端的天氣里，山下的人群中仍爆發出一陣高喊。

那男子臉上也是滿意的神色，喃喃吐出一句羌語，“成了。”

祭祀臺上空的颶風逐漸停息，那男子也飛身，從山上下來。

一打頭跑上來的侍衛，雙手呈上一件厚實銀狐裘皮，作勢要給這男子披上。

男子一把推開，這侍衛也不惱怒，反而滿臉堆笑地激動問著。

“可汗，您已突破了？”

男子摸著自己皮膚裸露的手臂，隨后，雙目盯住一片虛空的雪地上，“有了老祖宗的全力支持，自然，是成了。”

跟在后頭趕上來的一個侍女，將將聽到了這一句。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當年，羌族的唯一一位已到菩提之境的尊者——妙華，被周朝那位大太監王斬殺，老可汗深受打擊，命令族中的大祭司，不分晝夜的念咒吟誦。

又讓位給眼前這位，當年剛滿十歲的拓跋恪可汗。

隨后，老可汗親自登上神山，跪在老祖宗門前七天七夜，終于請動老祖宗出山。

而這位老祖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請求還是孩童的拓跋恪殺了自己。

羌族中，由這位老祖宗親自創下一門秘術——嗜魂訣。

該秘術，沒有等級之分，只要修煉之人，可以親自殺死比自己位高的武者，就可以直接繼承衣缽。

但這法，殘忍之處就在于，高位者的死法越慘烈，死后發出的怨力就強大。

就能使修煉之人發揮出越高的效用。

那位老祖宗生前，已是到了菩提之境的第一層。屬于這個時代的鳳毛麟角。

拓跋恪毫不猶豫就做了。

他本身就有跟隨妙華尊者修行的基礎，再加上那老祖宗的靈肉與拓跋恪合二為一。

拓跋恪不負眾望，就在剛才，他已經突破至菩提之境的第一層。

這世上，唯一已入了菩提之境的兩位，皆已身死。

那么，自己則是獨立這個時代的，唯一的菩提尊者。

拓跋恪走至山下的眾人面前，由侍女給自己穿上，羌族的朝服。

“我以羌族可汗、世上最高武者的身份，命令你們。

召集我們羌族所有的勇士，集結南下，一舉攻下大周朝！”

羌族一眾歡呼著，數十匹傳達可汗口諭的人馬，幾道雪飛昂，四散開去。

這話要是叫永樂宮的孫儀，定是要笑掉大牙。

孫儀這頭暫且不表，這人數眾多的羌族部隊，也不是吃素的。

短短幾日，就已經在草原邊境，集結了近百萬部隊，不日就要攻進周朝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