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涯思量再三,終于還是咬牙邁出一步。
肖恣再怎么不是人,總不會現在送他去死,要知道,東海海眼還需得他去填呢。
緊張的咽了口口水,隋涯賭氣一般轉過頭不再看肖恣,顛著小短腿,慢卻穩當的往萬鬼哭靠近。
可越是靠近萬鬼哭,隋涯就覺得受到的阻力越大。
似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他往后推,不想叫他往前走,又似是有萬鬼在他耳邊齊聲尖叫,震的他就連靈魄都在顫栗。
隋涯不肯回頭認慫,只一味的悶頭往前走,就在他一步踏進萬鬼哭三步范圍內的同時,一張慘白鬼臉突然貼到了他面前,鼻尖幾乎貼到他的小鼻頭上,差點將隋涯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不過還不等這鬼再做什么,一道金光卻從隋涯肩頭劃過,“唰”的一聲扎進了那鬼的眉心,將他直接釘了個魂飛魄散。
“繼續。”隋涯沒回頭,卻聽見了肖恣平穩又可靠的聲音。
他沒有回頭,三兩步走到那株溫魄草面前,一把將其從地上薅了起來。
也就在溫魄草離開土壤的那一刻,萬鬼哭中赫然騰起萬千還未去投胎的妖族魂魄,翻涌著尖叫著往隋涯就撲了過去。
隋涯此時靈力并未恢復多少,但他卻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拔劍,可劍自然是不在的。
手下落空叫隋涯額頭和背后同時冒出一層冷汗,他心里涼了一截,雖知曉肖恣不會看著他被鬼吞噬,卻也苦于手中無劍,修為太低,叫自己落入這么一個任人宰割,只能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手中的境地。
他暗自下了狠心,這輩子于修煉上,一定要比上輩子還用功刻苦。
肖恣不知自己這一招叫隋涯立了重誓,見那些鬼魂張大了嘴就要吞噬隋涯魂魄,手中倏然飛出一根白綾,卷住隋涯的腰身就將他帶回了自己懷里。
隋涯心有余悸,雖痛恨這樣試探自己的肖恣,卻還是下意識的圈住了這人的脖頸,將溫魄草遞到了他眼前。
“做的很好。”肖恣首次夸了隋涯。
“哦。”隋涯故意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暗自嗤笑肖恣的虛偽。
但心底深處,他卻難以抑制的為肖恣這一句簡單的夸獎而有些雀躍。
出息!
隋涯氣鼓鼓的將溫魄草往肖恣手里一塞,一腦袋扎進肖恣頸窩中不肯再同他說話。
肖恣只當他這是被自己氣狠了,也就任他粘著自己了。
抱著隋涯一路回到山腳下,肖恣還未言語,善林就迎了上來。
“尊神,可還順利?”善林手里還握著那根要送給隋涯的大棒骨。
肖恣只當沒看見那骨頭,對他點了點頭,“最近可有什么異常?”
“說起來,還真有件怪事。”善林脊背有些佝僂,說話間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最近陸靈族死亡數量無故增多,可我前些日子暗中派人去陸靈族查了那些妖族的死因,卻并未發現什么特別之處,故而我也不知這究竟算不算是件異常之事。”
“著人去與妖司說明情況,叫他們派人深查此事,你就不必再管了。”肖恣交代一句之后,抱著依舊裝死的隋涯就想離開。
不過善林卻握著大棒骨追了上來,笑哈哈的自賣自夸,“尊神,我這虎骨您就收下吧,雖不是很珍貴,但給小公子做個防御的法器卻還是可以的。”
白虎靈骨堅硬非常,的確適合做個防御的法器。
肖恣斂眉看了一眼隋涯那柔軟的小身體,立刻改了主意,將那大棒骨給收了下來,準備尋個時間給隋涯煉個防御法器。
兩人一路離開光華山,隋涯終于肯抬頭了。
他方才竟不知不覺靠在肖恣頸窩中睡了一覺,如今醒過來,肉乎乎的臉頰上還有紅紅的壓痕。
“這是要去哪里?”隋涯茫然四顧,就見周遭云層疊疊,夕陽染紅了大半天空,下方的城鎮已經亮起了連串的燈火,只望一眼,就能品出百味人間。
肖恣一轉眸,就見小魚睡眼惺忪,額前的幽藍長發叫風吹得往后掀去,露出了飽滿白皙的小額頭,叫他整張臉越發顯得圓乎乎,像個一咬就會淌出黑芝麻餡的湯圓。
眼底浮出一點笑意,肖恣抬手,將他一頭招搖藍發化作黑色,緊接著又是一抬手,將自己的白發化作黑發。
一眼皮翕合之間,淺色瞳仁化作深棕色,就連原本淺色的睫毛,都化作了尋常的黑色。
“去找骸骨花。”肖恣也不隱瞞隋涯,實話實說。
隋涯愣愣點頭,越發直勾勾的盯著黑發黑眸的肖恣。
他還是頭一次見這般的肖恣。
變作黑發黑眸的肖恣褪去了周身那股脆弱又疏離的清冷感,一絲煙火氣侵染了他全身,這般深的色彩更是襯得他膚色越加白皙清透,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的白玉,無暇瑩潤的叫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占有的心思。
鼻腔里突然發熱,隋涯下意識的抬手一摸鼻子,竟摸到了一手的溫熱。
低頭一看,就發現自己竟是流鼻血了。
靠!
隋涯心中暗罵自己沒見過世面,心臟卻不受控制的跳的飛快。
可恨這人好看……是真好看。
“一天沒泡水,太干了嗎?”肖恣拿出一方帕子,細細為隋涯揩去鼻下殷紅,見前方已經到了妖魔兩界交界之處的重水城,趕緊縱云下落,“這就去為你找水。”
小鮫人還是嬌氣,一天沒泡水就如此上火。
肖恣輕輕捏了捏隋涯肉乎乎的小手,下一刻,帶著他就落在了重水城中。
重水城是個兩不管的地界,妖魔在此混居,一向沒什么王法。
但在此地混居的妖魔一般卻也不會鬧事,畢竟動不動就打斗也是很費力的,能動嘴便就動嘴了。
肖恣和隋涯一入城,就見一妖一魔互相揪著頭發在吵架,互相吵得不可開交,周遭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妖魔,不時竟還有妖魔喊上一聲好。
雖是個混亂不堪的場面,但肖恣卻覺得格外有意思,一路帶著隋涯往前走,一路豎著耳朵去聽周遭妖魔的交談和吵架聲。
前方不遠處是重水城中唯一一家客棧,肖恣意猶未盡的抱著隋涯踏進客棧中,要了一間上房。
豈料還不等他走上客棧二樓,卻迎面碰見了個熟人。
“尊……”陸靈族長老恨秋水一扭水蛇腰,分外驚喜的向肖恣沖了過來,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肖恣就給他嚇了個噤聲術。
“爹爹,他是誰啊?”隋涯一見恨秋水那狗見了肉骨頭的模樣,就知道他對肖恣沒懷什么好心思。
他無辜的轉頭看向肖恣,嗲嗲的抱怨,“好丑哦,咱們不和他說話好不好?”
肖恣挑眉,分外配合,“好。”
恨秋水:“……”
敲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