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們可還記得，我有個胞妹?！奔t雀重新在小幾坐下，只是這回他屁股只敢沾一點坐墊。

“記得，小紅綃嘛，你說過很多次?！贬锻そ硬?。

肖恣也點頭表示有點印象。

“三百年前我入鏡墟時，她已經十八歲了，不過我們父母死的早，我并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天瀾，也曾動過將她帶回鏡墟的念頭?！奔t雀緩緩講述，“然而她并沒有修煉的天賦，壓根進不了鏡墟的護山大陣，我只能留下一件護身法器給她，并且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私下給了她一顆長生丸。”

長生丸可讓尋常人族青春永駐，壽命綿長，若是每百年吃上一顆，那這人族就能輕而易舉獲得與修仙者一般長的壽命。

可這樣卻會打破人間界的生死輪回之法，給尋常人族吃長生丸更是鏡墟嚴令禁止的，紅雀那時已經入了鏡墟，這就是明知故犯。

“紅綃還活著?！毙ろЮ漤聪蚣t雀，“你一直在給她提供長生丸?！?/p>

紅雀慚愧的點了點頭，但他神色間卻沒有悔意，“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實在沒辦法看著她去死?！?/p>

“師兄你真是糊涂啊，生死輪回之事旁人看不透，你怎么也看不透?！贬锻ひ彩菦]想到紅雀竟會做出這種事，“況且這事若是傳回鏡墟，執法司定會褫奪紅綃壽命，屆時她的肉身定會蒼老到無法容納魂魄，她會魂飛魄散也說不定啊！”

“我知道……我再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奔t雀懇切的看向肖恣，“只求師叔祖和師妹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只需百年不到……讓紅綃安穩過完這最后一世，好嗎？”

隨即，他又言明，妖族入侵天瀾，紅綃就與他斷了聯系。

紅雀實在不放心，一定要親自去天瀾走一趟才行，再加之肖恣若是對此事知情，說不定會對紅綃生出惻隱之心，日后紅綃的事情若是敗露，肖恣必定能將她從執法司手中保下。

肖恣見紅雀并不隱瞞他算計自己的事情，不由淡漠的勾了勾唇角。

他抬眸看著紅雀，清冷的眸子里不見什么情緒，慢慢轉動手指上戴著的芥子須彌戒，想起了被他關在其中的肖喻。

他也曾是位兄長，也曾有人會喊他哥哥……

“此事押后再議。”肖恣并未立刻答復紅雀，只幽幽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而岫亭見肖恣并未立刻拒絕，立刻松了口氣，對紅雀擠眉弄眼，“還不快謝謝師叔祖。”

紅雀從善如流，當即俯首拜謝。

從鏡墟到天瀾著實得花上五日，路程行至一半，隋涯也和舟上其他人熟悉了起來。

然而要隋涯一個大人再去和小屁孩混在一起也著實有些為難他了，不過應付他們一二卻也是不費事的。

因為百日毒的關系，隋涯自打出了鏡墟，就一直和肖恣睡在一間艙室中。

只不過肖恣從不讓他睡在床榻上，通常都只讓他飄在琉璃缸子里。

但睡琉璃缸子這事只有他和肖恣知道，其余那幾個小弟子只能看見肖恣日日將隋涯帶在身邊，一時都覺得肖恣對隋涯十分不尋常。

“師叔祖不會是想將你收做入門弟子吧?！敝芡⊥∫暳Σ患?，看人的時候總喜歡瞇著眼睛，再加之她天生笑唇，故而一張口說話，看著就像是在微笑，和氣的像塊剛出鍋的豆腐。

隋涯嗤笑一聲，肉乎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可能。”

肖恣恨不能現在就養大他拿他去填海，又怎么會費那勞什子事將他收做入門弟子，可笑。

陸凡卿身上總背著個天青色小挎包，里面稀奇玩意兒不少，看著不像是出來歷練的，倒像是出來放風的。

這會子他正從里面掏出一盒糕點來分給眾人吃。

“怎么不可能，師叔祖從不與人親近，他能叫你同睡一屋，這就表示他待你萬分不同。”陸凡卿不無羨慕的看著隋涯，“他那么好看，我也想和他睡一屋！”

隋涯從陸凡卿手中接過糕點，道了聲謝，輕描淡寫道，“什么時候你能睡缸子里你再考慮這事兒吧?！?/p>

賀無覺在一旁聽得十分嫉妒，見隋涯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不由冷嗤了一聲，“他不過是鮫人族送來的質子，早就被家族放棄了，師叔祖留他一命已是良善，怎么會對他另眼相待，你們未免想太多了?！?/p>

他是仙門賀家的嫡子長孫，自覺生來就高人一等，不論在家族中還是在鏡墟中，都有不少人唯他馬首是瞻。

然而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卻發現周汀汀幾人日日圍著這個小鮫人打轉，并不與他交好。

可那小鮫人不過就是條海里的腥臭貨色，怎么能搶了他的風頭，還敢一直霸著師叔祖不放，當真是狗膽包天！

他眼中不無鄙夷輕視，隋涯不傻，自然看得出。

不過他卻不想和個半大小孩兒多費口舌，只不咸不淡的覷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而一直沉默的大師兄獨孤亥卻冷冷的晲了賀無覺一眼，“慎言。”

賀無覺雖囂張乖戾，卻也不得不給這個實力不凡的大師兄三分薄面，他停了話頭，冷哼一聲徑自走開。

“他這人的討厭在鏡墟是出了名的，你不用理會他?！标懛睬溆滞逖氖掷锶藗€小點心以作安慰。

周汀汀也跟著附和，“他十分崇拜師叔祖，這是在妒忌你能日日與師叔祖在一處呢，自己發了紅眼病，就到處咬人，咱不和他一般見識?！?/p>

隋涯叫這兩個半大孩子安慰的挺舒適，拿著小點心乖巧的咬了一口，邊嚼邊點了點頭。

不出五日，靈舟就在天瀾國都城外停了下來。

未免驚擾城中妖族，肖恣等人紛紛隱匿氣息下了靈舟，在城外做了一番安排調整。

岫亭拉上自己的小徒弟陸凡卿，喬裝成了路過都城的云游大夫，等在城中以便隨時接應肖恣和隋涯。

紅雀則帶著賀無覺、周汀汀和獨孤亥扮作來都城訪親的兄妹四人，前往城中尋找與紅雀失去聯系的紅綃。

而肖恣則是帶著隋涯和風瞳，扮成帶著仆從的一對父子，裝作要來此定居的外地人。

沒能和肖恣一起行動，賀無覺急的眼睛都要紅了，他恨恨的盯著被肖恣抱在懷里的隋涯，只覺胸悶氣短。

隋涯自然感受到了賀無覺那幽怨的目光。

在賀無覺嫉妒的目光中，他乖覺的抱住肖恣脖頸，提前進入角色，“爹爹我餓?！?/p>

肖恣聞言不由看向隋涯那肉乎乎的臉頰，隨即顛了顛懷里近日來重了不少的小魚，“那就餓著，胖成這樣也該辟谷了?！?/p>

隋涯：“……”

敲里嗎！

賀無覺捂住嘴沒讓自己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