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是我和老莊頭結婚的日子，你們一定都要過來啊。”張淑英端著盆在河邊洗衣服，笑盈盈邀請同在一邊洗衣服的婦人，“我們家老莊頭說了，我們雖然都是二婚，但是啊，他心疼我，二婚的排場也不能小，到時候宴席上有肉吃。”
“你說真的，真有肉吃啊？”她左手邊的婦女舔了舔嘴唇，“你們打算辦幾桌啊，每一桌都有肉嗎？”
“辦幾桌我們還沒想好，不過老莊頭意思是，他是咱大隊的大隊長，要結婚就讓大家一起沾沾喜氣，要請就請整個大隊的人。”
“不虧是大隊長，這手筆，就是比我們大氣啊！”另一邊的婦女砸吧咋辦嘴，“淑英啊，你好日子算是來了，大隊長模樣俊，身板結實，家境也好。這些也就算了，關鍵啊，他家也沒什么婆婆，小姑子大姑子的，你嫁過去啊，就能當家作主。”
“我倒是沒想那么多，我啊，還是挺可惜家里沒有個婆婆的，人家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個老人家在家，還能一起商量怎么過日子呢。”張淑英故作苦惱，只把兩邊的婦女惡心得夠嗆，大家都是千年狐貍精，別演什么聊齋，要真有個婆婆在家壓著，人家會娶你這個寡婦？
“你運氣很好了，你看啊，你嫁給你那死鬼老公那么長時間了都沒懷上，說不定身體有問題呢？現在好了，老莊頭家里已經有兩個小子一個閨女了，你嫁過去直接當媽，連懷孕啊，生孩子的痛苦都不用體會，真讓人羨慕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說我有毛病生不了孩子嗎？”張淑英丟下衣服，“楊傳秀，你再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我有說錯什么嗎？”楊傳秀也不是省油的燈，“你明知道老莊頭有想娶的人了你還往上面湊，不就是生不出來想當人家后媽嗎？不然是看老莊頭的老大已經15歲了，你看人小伙子長得眉清目秀的，有什么其他想法嗎？隔著老遠我都能聞到你身上的狐臭味。”就是她壞了自己的好事！如果不是張淑英先破壞了顧默聲和老莊頭的事情，她現在手里就有兩百塊了，也不會發生后面的事情。
房子燒了，他們的錢財也一起燒沒了，王文忍只能帶著他們去他大哥那邊住，十來口人擠在小小的屋子里，天天要聽他大嫂抱怨他們一家吃白食的。楊傳秀潑辣慣了，天天被人數落，婆婆還每天使喚她做事，心里早有一把火了，今天來洗衣服的時候，聽到張淑英在炫耀老莊頭的話，都想一巴掌呼在她臉上。反正她現在什么也沒了，連給水龍上學的錢都要她舍下臉面回娘家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張淑英能拿她怎么辦？
“你剛吃完大便啊？說話那么臭！”張淑英毫不客氣揭短，“你家房子為什么會燒？還不是你們做了缺德的事情，人顧默聲才幾歲啊你們就想把人賣了換錢，不是自己的閨女不心疼是吧？我看你們落到這田地是活該！”
“你還敢說，老莊頭要是看上你，早看上你了，為什么還回娶別人？你做了什么才讓人改變主意的？說出來不怕燒得慌嗎？我看這河里的水都因為你洗的衣服臟了。”
“你以為你是什么好貨色，也不低頭看看自己長什么樣！知道的知道你是個人，不知道的以為是黑猩猩變來的，人周文娟長得比你好看多了，當時王文忍為了娶她花了大力氣，幾年了人夫妻過得多好，怎么突然間就娶了你呢？你以為自己多干凈？大家心里都是有一桿秤的！還好你第一個生的是小子，要是生閨女，長得和你差不多，我看到她長大以后哪家漢子會閉著眼睛娶她，你看看顧默聲的樣子再看看王水龍的樣子，同一個爹不同的媽長得就是不一樣！”
兩人說著說著，對罵已經阻擋不住兩人的憤怒了，衣服也不洗了，面子也不顧了，直接上去扭打起來，周圍的人攔都攔不住。
正好去上學路上的顧沫聲為她們拍手叫好，免費看了一場熱鬧，對方說的話句句在點，張淑英不僅幫自己解決了老莊頭這個無恥的男人，現在還夸她長得好，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喂，她說的顧默聲是不是你啊。”程九思溜達在這里，見顧沫聲躲在樹后，本想上來嚇一嚇她，結果注意力被河邊洗衣服的女人吸引。
耳邊有人出聲，嚇得顧沫聲差點站不住腳，用拍著胸口安撫自己亂跳的心臟：“你怎么走路不出聲啊，嚇我一跳，要是我心臟不好，現在你就沒了。”
“我都來了好一會了，見你看熱鬧看得這么入神，不好意思打擾你啊。”程九思自知理虧，摸摸鼻子道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最開始的惡趣味！我程九思沒那么幼稚！
“她們剛剛說的人是不是你啊？”程九思好奇。
“大概是我吧。”顧沫聲承認，“最開始要我嫁的人就是老莊頭，他兒子你也見過，那天給我送紅糖的那個，大你一歲。”
“厲害啊你親爹。”程九思發出一句感嘆。
顧沫聲疑惑，怎么算上厲害兩字。
“你想啊，老莊頭是不是比你親爹還大，你要是和老莊頭真成了，老莊頭還得叫你親爹一聲爹，你說你爹厲不厲害，嫁個閨女，不僅能拿錢，還能多出一老大的兒子。”程九思看問題的角度與眾不同。
還真是，顧沫聲以前怎么沒想到這，如今聽君歌一曲，如聽仙樂耳暫明啊！
不遠處兩個女人還在打架，顧沫聲看了一會就沒興趣了：“我準備去上學了，你去上工吧。”想了想，囑咐，“程九思，你下工以后，如果有機會，想辦法學習吧。”
高考再幾年就恢復了，多讀點書準沒錯，程九思救過她的命，顧沫聲記著呢。
“算了，這樣吧，每天下工以后，你來我家，我們一起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