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快，轉眼就入了夜，螢火星星點點，水中的花與魚都帶著靈力的熒光。吃過晚飯，晏陽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一直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危如雅說著話。

倒是鄭懿行早早地就困了，柔聲喚了句雅雅，便哄著危如雅回房了。

藏花沒有來吃飯，桌子邊就剩下了裘昭昭和晏陽。裘昭昭還沒有吃夠，雖然要注意形象，但還是不緊不慢地吃著，晏陽安靜地坐在那，不知道該去哪，便等著收拾桌子，乖巧的像個小孩。

“你在我這干什么？”晏陽的目光不知該放向何處，便只能去看裘昭昭，裘昭昭被他看得發毛，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去找危如雅啊。”

“啊？”晏陽自己倒也想去找危如雅，可危如雅都和鄭懿行單獨去一個房間了，他總不能橫插一手，“師叔……您是有話要我代您傳達給師父嗎？”

裘昭昭一眼就看出了晏陽是小心思，輕輕笑了一下，冷冷地回應道：“沒有。”

“……”晏陽無語，又開始發呆，看起來慘兮兮的，像是丟了魂一樣，裘昭昭見他這幅慘樣子，覺得自己再吃下去也有點不好意思，便出言提醒道：“你是陣修，你師父也是陣修，現在好不容易見到危如雅了，你這做徒弟的，不去請教請教？”

“確實應當請教……只是鄭師叔他……”晏陽努力組織著語言來形容此時的危如雅和鄭懿行，裘昭昭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哎，鄭懿行現在是危如雅的男寵，危如雅想做什么，根本不用考慮鄭懿行。”

“……這樣真的好嗎？”

晏陽慫了，自己在危如雅心里的什么定位他很清楚，他怎么可能比得上鄭懿行。

當年成為魔修的危如雅回到修仙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冒死溜進云劍仙門，來見鄭懿行一面，即使因此被追殺到遍體鱗傷，也沒有一句怨言。

他還記得當初把師父救下來的時候，她還十分弱小，拼盡全力從魔域爬了出來，未能參透后來名震天下的心魔結界，僅僅是個最普通的魔修。

那時的危如雅的身上新傷疊著舊傷，渾身是血，昏迷了五天，睡夢中的囈語全是鄭懿行的名字。

“喂喂。”裘昭昭把晏陽從回憶里拉了出來，“我賭一百枚上品靈石，你只要去，她就會給你開門，然后把鄭懿行趕出來。”

晏陽聽了裘昭昭的話，有些心動，他知道裘昭昭不說沒把握的話，便帶這些欣喜地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卻又聽那裘昭昭繼續說道：“你自己也清醒一點，有些東西你自己應該明白。”

他們兩個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謝謝師叔提醒，我……清醒得很。”

說完這話，晏陽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即使知道往前是沉淪，他也愿意頭也不回地追求這片刻的歡愉。

危如雅和鄭懿行住在客房，房間鎖著門，還有隔音結界。

深吸了一口氣，晏陽敲響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危如雅松松垮垮地穿著里衣，倚在門框上，她的領口微微敞開著，頭發也亂蓬蓬的，很隨意地垂在身后。

唇角還掛著一絲血。

“師父……我……”看了這一幕，晏陽的臉紅得像西紅柿一樣，磕磕絆絆了半天硬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危如雅對晏陽有著十足的耐心，看他這一臉害羞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輕輕舔掉自己嘴角的血，溫柔地問道：“怎么了？大晚上的，有事找師父？”

晏陽低著頭，終于支支吾吾地用了裘昭昭給的借口，終于說出了完整的一句話：“我……我忽然對陣法有所感悟……希望師父能指點一二。”

“好說，你稍等一下。”

危如雅果然很爽快地答應了他，轉身關上了門，這次沒有隔音，能聽見房間內些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鄭懿行開門出來了，神情有些復雜地看了門口的晏陽一眼，扶著樓梯緩緩下樓。

裘昭昭坐在樓下笑瞇瞇地看著他，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鄭懿行沒管她，自顧自地去找了壺最好的酒。裘昭昭和林間月都不喝酒，但有些酒壺造型好看，裘昭昭就買回來放在那看著。這一放就是幾百年，雖然不會變質，但總有些暴殄天物的意味。裘昭昭也沒攔著，就簡單說了句：“喝完了記得把酒壺還回來。”

被鄭懿行帶走的酒壺是用鵝黃色的磨砂琉璃做的，名為“三冬暖”。沒什么特別的，大概就是喝了比較暖和，只是酒中加的仙藥多，所以顯得格外貴。

鄭懿行拿著酒，往湖水邊一坐，月光中的倒影顯得十分狼狽。

小獸的腳步無聲無息，有什么軟軟的，毛茸茸的東西鉆進了鄭懿行的懷里。

“心情不好的話，可以摸摸狐貍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