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翻滾,籠罩在云劍仙門上空兩月有余,這風暴的中心正是那玄華真人閉關的云淵峰。
整座山被巨大的結界籠罩,只有醫修陸泊舟可以進出,帶出來的消息也只有老祖宗閉關走火入魔,受了內傷,必須靜養。
又下雨了。
云劍仙門的掌門付漸歌和云綺峰長老楊云熙站在山腳下,面前閃著金光的結界內竹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師尊始終不肯見我。”楊云熙嘆了口氣,現在四下無人,她終于找到機會來向自己的師兄訴說這些日子的委屈了,“怎么只讓陸泊舟進……”
“他是醫修,你是嗎?”付漸歌的語氣比這雨水還冷。
楊云熙的眼角紅了:“我可以給師尊彈琴……調節一下師尊的心情。”
付漸歌終于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副要哭的樣子,不免有些煩躁:“你覺得玄華師叔那種修為需要你的琴聲嗎?”
“可是……師尊以前很寵我的……”
“以前你是小孩,現在你不是了。”付漸歌嘴上敷衍著楊云熙,眼里卻只有那無論如何也闖不進去的金色結界,一看就是林間月的手筆。
師尊,果然無論如何我都無法超越你嗎……
“掌門!”
一名高階弟子御劍而來,楊云熙馬上收斂了那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替付漸歌開口道:“何事?”
“幻魔出現在明玉谷地,前去誅魔的弟子……全都……”
“唉……加強守衛吧……”楊云熙嘆了口氣,“你先回去,我同掌門師兄說幾句話便去安排相關事宜。”
那弟子行了個禮便退下了,全程背對著來者的付漸歌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整個修仙界竟無一人能抵擋得住心魔嗎……就算不死在危如雅手里,也會在渡劫的時候死在自己手里吧。”
“至少他們能多活一會兒……人都會死的。師兄,若是無法飛升,我們最終都是要死的。”
楊云熙的話又刺激到了付漸歌,他取出一枚傳訊符發給鄭懿行。
內容只有四個字。
“我愿試藥。”
“師兄……”楊云熙扯了扯付漸歌的袖子,“別……那藥好像并不是好東西……”
付漸歌輕輕拂下她的手:“我們最初商定把藥給玄華師叔的時候,也沒聽你反對一個字。”
楊云熙不說話了,付漸歌繼續說道:“我有種預感……師尊要回來了。”
玄華真人走火入魔的那個夜里,禁地內的柳上雪發出了一聲整座山都能聽見的劍鳴,似乎差一點就要出鞘,然后又被人狠狠地按了回去。
從那時起,付漸歌就有預感,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
“這么說,鄭懿行已經取得了整個明玉谷地狐妖的妖丹。”柏風嶼坐在床邊,聽了陸泊舟的話,并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看著裘昭昭。
與外面不同,云淵峰的小世界內陽光溫柔,落在裘昭昭略顯蒼白的臉上,無盡溫柔。
陸泊舟已經大概治好了裘昭昭身上的傷,但她依舊沒有醒來,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會給柏風嶼帶來外面的消息。
“嗯,那種能讓人越級突破的丹藥,或許就快做出來了。”
陸泊舟和柏風嶼在這段日子里已經互相交換了信息,只可惜陸泊舟并不是特別受鄭懿行等人的信任,他那里并沒有多少有用信息。
陸泊舟本來是有些怕面前這位傳說中的戰神的,總是戰戰兢兢的,相處得久了,便也放松了下來,自己找了個位置給自己倒了杯水,嘗了一口,涼的。
“昭昭現在這種狀態,未嘗不是件好事。”柏風嶼摩挲著裘昭昭的手掌,“至少鄭懿行不會給她喂藥了。”
陸泊舟輕輕嗯了一聲,柏風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問道:“執靈山還沒消息?”
“嗯,還是和以前一樣,老祖宗出山,封了山門,禁止外人出入。”陸泊舟只知道裘昭昭是在執靈山出了事,卻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唉,現在云劍仙門也有希望封山的聲音,只是掌門師兄一直沒有發話。”
“偌大修仙界,竟無人攔得住危如雅?”
“現在的后輩,幾乎都沒有修煉到能夠遇上心魔的地步……況且,現在為了快速進步,都不再修心了。”陸泊舟有些羞愧地說道,“哪怕是我,也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心魔……”
“敢不敢直面心魔,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女人的聲音慵懶而嬌媚,輕輕推開門,伸了個懶腰,又對柏風嶼說道,“算你有良心,能放我進來。”
陸泊舟扭頭一看,來人竟是危如雅,但他也知道危如雅不會傷害自己,便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師伯。”
危如雅朝著陸泊舟點了點頭,踱到床邊去看裘昭昭:“你們在執靈山做了什么,她怎么傷成這般?”
“這是她第一次對修士出手……”柏風嶼垂著眸子,“差點入魔。”
“入魔?”危如雅又往前湊了湊,忽然就看到裘昭昭右手上的那朵泛著紅光的彼岸花了,有些驚駭地抓了起來,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她沒動手嗎?”
“只用了左手。”
熒熒的紅光好像在嘲笑危如雅的自作聰明。
“她可真是不聰明,我本來就聲名狼藉,身上再加一筆血債也沒什么,她若是暴露了,整個云劍仙門都要惹麻煩。”危如雅捏著裘昭昭的右手,對著她一頓罵,陸泊舟貼心地給她倒了杯水。
待她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下,柏風嶼這才開口問道:“鄭懿行呢?”
“煉藥去了。”危如雅喝了口水,“狐貍也死了。”
連危如雅也不知道,鄭懿行究竟是否還是個正常人。
他從一開始接近那小狐妖,就是為了明玉谷地的妖丹,他所有的親昵舉動、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不是說浩然道不會說謊嗎?”危如雅苦笑,“但我還是替他殺光了明玉谷地所有狐妖,因為我也在利用他。”
“利用什么?”
柏風嶼看著自己的師姐,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師姐一直都是圍著鄭懿行轉的。
最開始是像帶自己的徒弟一樣帶鄭懿行,后來鄭懿行成長起來了,兩個人的位置似乎就變了。
幾百年不見,希望她能夠成長吧。
“我想要那枚丹藥。”危如雅說得理直氣壯,“幫我搞過來,我要吃。”
“吃了會靈力溢出而死。”實際上柏風嶼不是很在乎危如雅的死活,但又擔心裘昭昭醒了又會難過,便好心提醒她一下。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