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在做什么?”
祁澤聞聲不由望去,眸中也有些驚訝,“幼宜。”
許幼宜怎么會知道她在這里的,許思衡沒有攔住她嗎?許思衡知道她帶有一個女子,是不會讓他的妹妹過來才對。難道又是那嘴欠的楚凱南說的?
展詩也有些驚訝,連忙松開抱著祁澤的雙手站在一旁。
“這是在忙公事嗎?祁三公子來辰月樓為何還要帶一名女子?”許幼宜有些略帶委屈的說道。
祁澤看了看許幼宜,這要她怎么回答,想了想還是決定什么都不說,這種事她一說話只會越描越黑,還是不說話的好。而且她們現(xiàn)在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她解釋也是白費(fèi)功夫。
所以祁澤便順勢坐在椅子上,淡然喝茶,辰月樓的茶味道還是不錯的。
許幼宜看祁澤連解釋都不給便氣悶地看向展詩,雖然展詩蒙著面紗,但看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和柔媚的氣質(zhì)就知道是個姿容絕色的女子。再看看她雖然臉蛋漂亮,身段輕盈但怎么也比不過這個女子。
心中比較過后,許幼宜便轉(zhuǎn)頭看向祁澤,跺腳氣急說道:“祁三公子,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祁澤:“……”
她就帶著展詩來參加一次宴會而已,怎么就說她喜歡這樣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展詩在旁邊看祁澤不說話,而且許幼宜一直在盯著她,都是女人她自然知道許幼宜在想些什么。而且在她心里,許幼宜性格和善活潑,容易相處,與祁澤在一起才合適。這樣的誤會若是讓這位許家小姐與公子從此互相不理睬,這就罪過了。
“許小姐,您誤會了。我只是公子的丫鬟,剛剛在給公子調(diào)整腰帶而已,不是您想象的那樣。”展詩笑著走到許幼宜面前說道。
許幼宜不由地攥緊手中的手帕,竟連聲音都這么甜美動聽,但還是抬起頭不服輸?shù)鼗氐溃骸把诀撸磕挠邢衲氵@么漂亮的丫鬟?而且調(diào)個腰帶需要靠那么近嗎?”
“剛剛真的是在調(diào)整腰帶,我并非是祁府里的丫鬟,而是被公子救回來的。我與公子之間僅僅只是救命之情,并無其他。”展詩解釋道。
“救命之恩?祁三公子怎么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把你帶回了祁府?”許幼宜不相信地追問道。
“這……”展詩一時語塞,對她而言在泗河城的那幾天就是她人生中的噩夢,現(xiàn)在又被挑起來,這么骯臟的事她怎么說得出口。
許幼宜看展詩低頭不語,便相信展詩是祁澤的侍妾,剛剛說的只是在欺騙她而已。想至此,許幼宜便紅著眼睛看向祁澤,囁喏著嘴唇半晌后委屈慌亂說道:“祁三公子,你……我……我討厭你。”
說完,便生氣地跑出房間。
祁澤:“……”她怎么就惹人討厭了?她什么都還沒說。
不一會兒,許幼宜就又跑了回來,把手里的點(diǎn)心盒放在桌子上,看著祁澤嬌哼一聲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展詩回頭愧疚地看著祁澤,祁澤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也許小姑娘都是這樣,自己生幾天氣就好了。
同時,姜汶也拿著太平猴魁茶葉回來了,沏了一壺后分別給眾人倒了一杯。
“太平猴魁就是不一樣,味甘清甜,怪不得這么珍貴。”楚凱南輕飲一口說道。
“楚兄喜歡便好。”姜汶笑著說道。
正好許幼宜從樓上走下來的聲音傳入耳中,眾人都扭頭看去,看到許幼宜眼睛微紅就知道這是吵架了。
“哥哥,我先回去了,不用送我了。”許幼宜氣急委屈的聲音傳來。
“幼宜,哎……”
沒等許思衡問出聲,許幼宜就走出房門,看不到身影。
門外馬車?yán)锏陌胂目吹皆S幼宜出來,便連忙走下馬車焦急地跑到許幼宜面前,看許幼宜眼睛通紅便驚訝問道:“小姐,這是怎么了?”
“祁三公子……祁三公子身邊有別的女人了。”許幼宜委屈出聲道。
“別……別的女人。”半夏愣怔說道。
男子在成親前有女人是很正常的事,這也怪不得祁澤。畢竟在定京城里哪位世家公子沒有幾個侍妾和通房丫鬟的?但許幼宜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得下未來夫君有別的女人。
“那小姐之后還與祁三公子見面嗎?”半夏看著許幼宜小心問道。
“不見了,無論他說什么本小姐都不見了。”許幼宜賭氣說道。
“這怎么能行?小姐那么喜歡祁三公子,如果之后不見面了小姐你忍心嗎?”
半夏是許幼宜的丫鬟,自然是最了解許幼宜的別扭性格。這一看就是在賭氣時說的氣話,需要有人勸導(dǎo)才行,要不然之后鐵定又后悔成什么樣子。
“我……”她還真不忍心,“哼,如果他之后不再理睬那位姐姐,并向我道歉的話,我就原諒他。”許幼宜嬌哼一聲說道。
“嘻嘻,小姐,那現(xiàn)在我們就回府等著,也許明天祁三公子就會賠禮道歉了呢。”半夏攔著許幼宜的手臂笑嘻嘻地說道,她就知道小姐就是這個性,讓她不見祁三公子肯定不忍心。
“真的?那行,我們現(xiàn)在回府等著他給本小姐賠禮道歉。”許幼宜不自然地傲嬌說道。
“好,小姐來,奴婢扶你。我們回府里好好等著。”半夏說著,就把許幼宜小心地扶上了馬車。
在不遠(yuǎn)處馬車上的祝余蒼術(shù)正默默地看到這一幕。
“你說主子會給許家小姐賠禮道歉嗎?”蒼術(shù)一臉八卦地笑著問道。
沒想到主子的魅力這么強(qiáng)大,都被誤以為有別的女人了,許家小姐還能等著主子去給她賠禮道歉。不過能在這種情況下,許家小姐還能喚展詩為“那位姐姐”,并沒有侮辱性的言語,可見許家的家教是極好的。
“難。”祝余依舊淡定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讓主子給許家小姐賠禮道歉這確實(shí)不可能。這等丟人的事,主子怎么可能會去做。”蒼術(shù)接話說道。
他們印象中的祁澤從未對誰低過頭,即使是對祁遠(yuǎn)和祁聞。而且男子給女子賠禮這原本就是一件有些丟人的事情,會讓人們認(rèn)為連一個女人都壓不住白白投胎成了一個男人。
男子應(yīng)當(dāng)在朝堂上意氣風(fēng)發(fā)或者在戰(zhàn)場上運(yùn)籌帷幄,怎么能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fèi)時間?這能不丟人嘛。
“不,我的意思是主子壓根就沒想起來要去給許家小姐賠禮道歉。”祝余果斷否決道。
蒼術(shù):“……你說的沒錯。”
在辰月樓里,楚凱南看著許幼宜消失的門口半晌,扭頭問許思衡,“看來是吵起來了。容與,你說韶儀已經(jīng)有女人了,你妹妹還這么委屈,以后這親事還能不能成了?”
許思衡只是嘆口氣說道:“翰飛,你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祁家和許家還沒有交換庚帖,這還算不上是親事。”
在南楚成親前,男方若是屬意女方要先提親,如果女方家族也看好這門婚事,就會合八字,交換庚帖,然后再商量具體成親儀式舉行時間。所以只有交換庚帖后才算是婚事已定。
祁澤和許幼宜的情況只能算是兩情相悅,還不到定親的時候。而且祁澤還從未說過會娶許幼宜的話,那這就與親事更沾不上邊了。
姜汶只是回頭看了看許幼宜消失的門口,原來這位許家小姐心儀韶儀,所以才過來的,那糕點(diǎn)也是要送給韶儀的。看樣子還傷心地不輕呢。
“那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韶儀怎么樣了?”楚凱南看著祁澤的房間問道。
許思衡思慮片刻后,開口道:“我們還是上去看看吧。”
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便站起身向樓上走去。
房間里的展詩看著桌子上的點(diǎn)心盒便走過去拿到祁澤面前,打開看到那粉嫩清香的荷花糕,說道:“這些糕點(diǎn)做得不錯呢,相比于展詩做的還要好,公子可要用一些?”
祁澤喝著茶,搖了搖頭。
展詩接著勸道:“公子還是用一些吧,這好歹是許小姐的一番心意,若是辜負(fù)了就有些可惜。”
祁澤看了看盒子里的糕點(diǎn),想到許幼宜一大早做這些也確實(shí)不易,就說道:“好,那就用一些吧。”
展詩笑著點(diǎn)頭,把盒子里的點(diǎn)心端了出來。祁澤剛要拿起來一塊兒,房門就打開了。
展詩看到門外的人后就安靜地退到祁澤身后低頭站著,姜廡看到祁澤面前擺著的糕點(diǎn)就激動地跑了過去,“這里還有糕點(diǎn)呢,正好剛剛沒有吃好。”說著,便拿起一塊兒塞進(jìn)嘴里。
許思衡坐在祁澤對面,說道:“韶儀,幼宜就是這樣的性格,平時就有些驕縱,被爹娘給寵壞了。過幾天就好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祁澤點(diǎn)點(diǎn)頭,她也是這樣想的,還真沒放在心上。況且許幼宜的性格算不上驕縱,并沒有看到展詩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但許幼宜怎么會知道她在這個房間的?想著她便抬頭一直死盯著楚凱南。
楚凱南不由得感到無奈,他就知道韶儀會懷疑是他說的,但這次他真的沒說。便開口道:“韶儀,這次真的不是我把你的房間說給那許家丫頭的。是姜廡,姜廡嘴快說出來的,我和容與攔都攔不住,只好看著許家丫頭跑來你這兒了。”
姜汶聽后就有些無奈,后悔剛剛回來晚了,如果他在還能攔著姜廡不讓他說出來。
祁澤也扭頭看向姜廡。
姜廡嘗了一塊兒糕點(diǎn)后,就激動地喊道:“就是這個味道,甜而不膩,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吃到。”
眾人:“……”這是所有注意力都在糕點(diǎn)上了嗎?
“韶儀,你的朋友又來給你送糕點(diǎn)了?”姜廡接著說道,“上次是桂花酥,這次是荷花糕,比姜府的廚子做的都好。”隨之?dāng)[出深思的表情,“怎么這個盒子看著這么眼熟呢?”
姜汶也看向那個盒子,是好像從哪兒見過,但有些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姜廡看了點(diǎn)心盒半晌,終于想起了什么,說道:“哦,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位許家小姐帶來的點(diǎn)心盒嘛。”姜廡趴在點(diǎn)心盒前面仔細(xì)觀察著,“原來韶儀的那位朋友就是許家小姐,我還以為是點(diǎn)心鋪的廚娘呢。”
聽姜廡這么一說,姜汶也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許家小姐進(jìn)門時手里提著的盒子嗎?盒子精致小巧,紅褐色漆面上還雕刻著朵朵嬌瑩的玉簪花,嬌憨清麗少女手里提著這個盒子異常相配。
他聽姜廡說韶儀有一個朋友從去年開始就給韶儀做桂花酥,不過后來就不做了。這次又送來了一個味道差不多的荷花糕,那這個朋友不就是那許家小姐了。看來許家小姐從去年開始就已經(jīng)喜歡韶儀了,兩人的情意也是不一般呢。
“上面刻的玉簪花還挺漂亮的。”姜廡看著點(diǎn)心盒喃喃道。
剛剛在大廳時他就看到了這別致的點(diǎn)心盒,因在點(diǎn)心盒上刻玉簪花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刻的富麗雍容的牡丹,以示富貴吉祥期盼著能帶來好運(yùn)氣。怎么這個點(diǎn)心盒上刻著清麗脫俗的玉簪花?所以他就留下了印象。
祁澤這才注意到上面的花紋是玉簪花,雖是紅褐色的華麗漆面,但玉簪花刻與其上竟格外相襯,相得益彰,絲毫不突兀。
這時候楚凱南的嘴就閑不住了,“哎喲,連盒子上的花紋都是專門精心雕刻的玉簪花,看來這許家丫頭心里還真是惦記著韶儀呢。”
祁澤只是瞥了一眼楚凱南,沒說話。
姜汶不由抬頭疑惑問道:“楚兄為何這樣說?”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楚凱南笑得一臉揶揄,“當(dāng)初韶儀給那許家丫頭買的簪子就是玉簪花圖案的,那丫頭因此還高興了好幾天,現(xiàn)在整天身上帶著那玉簪不舍離身呢。”
“是嗎?”姜汶不由驚訝問道。
“是啊,這兩人情意深著呢,可惜這次韶儀把那丫頭給氣走了。”楚凱南調(diào)侃道,面對著祁澤冷冷的眼神也無動于衷,依舊不厚道地笑著。
反正這次不是他說的,韶儀要怪也只能怪姜廡了。好不容易看到韶儀這次的窘境,即使會接受那殺人的眼神也要笑著看完,這戲不看白不看。
“祁家與許家門當(dāng)戶對,不出意外的話容與的妹妹要嫁給韶儀了呢。”姜汶笑著看向許思衡說道。
雖祁遠(yuǎn)是先帝時期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德高望重,祁聞是現(xiàn)任禮部尚書,祁家在世家大族中占有重要地位。但許家也不見得差到哪里,許柏是現(xiàn)任戶部尚書,許思衡才干出眾,估計就是下一任戶部尚書了。
有這樣優(yōu)秀的父親與兄長,許幼宜自然身份地位不會低。況且在官家小姐中許幼宜的相貌格外出眾,配上祁家三公子綽綽有余。
許思衡只是聞言笑了笑,還抬頭看向?qū)γ婺且灰u靛藍(lán)色錦衣的少年,垂眸掩蓋住了那一抹不可言明的神情。
“韶儀,那以后是不是許家小姐會一直給你做糕點(diǎn)啊?到時去兵部別忘了給我留一塊兒。嘻嘻。”姜廡一副小饞貓的模樣說道。
祁澤有些愣怔地看向桌子上的精心雕刻的玉簪花盒,她當(dāng)然知道許幼宜對她的情意。但她是個女子,根本給不了許幼宜想要的。許幼宜是個好女孩兒,她不忍讓她承受她不該承受的,讓她為了掩蓋她的女子身份而犧牲。
她注定會辜負(fù)她,許幼宜也值得有更好的男子去守護(hù)她,擁有著更好的生活。
……
祁澤一行人在辰月樓用過早膳后,便各自回家了。畢竟在夏至這天朝廷官員可以休沐在家,但之后就要開始忙碌起來了,積累的事務(wù)還需要處理。
在許府,許幼宜正在書案上細(xì)心地畫著圖紙,還時不時地拿起旁邊的一個小木盒仔細(xì)對比。
在那暖紅的燭光下,少女清麗嬌美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暖光,白皙的肌膚襯得更加精致如瓷,嘴角甜蜜絢爛的笑意引人注目。
“小姐,還在畫點(diǎn)心盒的圖樣嗎?等到明天再畫吧,燭光太暗了對眼睛不好。”半夏從屋外走進(jìn)來,順手拿起梳妝臺上的木梳給少女梳理秀發(fā)。
“不行,祁三公子喜歡吃我做的點(diǎn)心,還喜歡玉簪花。我必須要畫出來樣式做出來一個點(diǎn)心盒,這樣祁三公子看到后也會很開心。”許幼宜嘴角微彎,甜甜地笑道。
“那找人定制一個不就好了嗎?何必親自畫出圖樣還專門雕刻出來。”
“可是讓別人做出來的我不滿意,還是自己做出來的好看。”許幼宜拿起筆在圖紙上修改了一下。
“上次小姐不是已經(jīng)做出來一個了嗎?手都劃出血了呢,這傷口剛好怎么又要開始做了。”半夏想起許幼宜那劃破的手指就有些心疼地說道。
“上次做的那個被我扔在辰月樓了,以后就沒有點(diǎn)心盒可以用了。牡丹花又太過于俗氣,還是玉簪花紋的漂亮。”
“小姐都為祁三公子做到這個份兒上了,祁三公子竟然還會找別的女人,真是個混蛋。”半夏不忿地說道。
“別這么說他,他其實(shí)人很好的。他會給我摘玉簪花,給我買發(fā)簪,還會替我投銅錢。今天他與那個姐姐應(yīng)該就是意外,是我自己吃醋多心了。”許幼宜垂眸說道。
“所以小姐心里還是惦念著祁三公子的,選用的都是祁三公子喜歡的。一點(diǎn)也不生祁三公子的氣,還說什么以后都不見面了。”半夏立刻憤懣消失不見,在旁邊揶揄地說道。
“哼,死丫頭,你明明知道我當(dāng)時只是在賭氣,還這樣打趣我。”許幼宜嬌哼道。
“是,小姐只是在賭氣,祁三公子這么好的人,小姐怎么可能會生祁三公子的氣?”半夏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我的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明天他不給我道歉,我以后就真的不再理他了。”許幼宜臉紅著說道。
“行,如果祁三公子不道歉,小姐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半夏順著許幼宜的話說道。
“死丫頭,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怎么還跟著說起來了。”少女有些氣結(jié)地追著半夏就要打上去。
半夏身子一躲,就笑嘻嘻地說道:“好,祁三公子明天肯定會道歉的,不會讓小姐失望的。”
“哼,這還差不多。”少女臉紅著看著圖紙上的玉簪花,伸出素手撫著畫上的玉簪花嬌嫩的花瓣,眼中漾著醉人的幸福甜蜜,粉嫩的唇瓣輕啟。
“祁三公子,幼宜很喜歡玉簪花,也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