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此次祭天大典,祁澤大致了解了北朔朝廷概況。而內壇上的眾皇子和朝臣也結束了這次所謂莊重肅穆的祭祀鬧劇,戚家眾人為防止闕逸再次過來,趕忙帶著祁澤回到了戚府。
等回到戚府后,眾人心有余悸。
“幸好秦王殿下及時趕到,小妹才沒有被吳王給帶回吳王府。”武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吳王那個人最不是東西了,仗著自己的親王身份,就敢在祭祀重地為所欲為。平時,就他天天在一些閨中女子面前花言巧語,見到長得漂亮的,就開始請去吳王府做客。后院里都是那些被他騙去,卻一直得不到名分的可憐女子。這次,竟然還敢來覬覦小妹,也不看看小妹是誰的人。”
“就是。”戚祺也在一旁憤憤不平,“秦王殿下的人那個吳王就敢碰,他又算是什么東西?太過分了。”
祁澤:“……”她什么時候是闕煜的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但旁邊的兩人還在不忿地叫罵著,祁澤也懶得理他們。
不過,這個吳王確實太過分了。平時那般也便罷了,在祭天大典上也敢如此狂妄,這人估計也是欠收拾。而且北朔皇室中的事也著實奇怪,按理說,闕賢年齡也不小了,她怎么沒有看到闕賢娶王妃呢?
難道是闕賢比較潔身自好,對于這件事從來沒放在心上?這也不對啊,闕賢沒有娶王妃便罷了,怎的其他皇子也沒有娶?至今在北朔皇室中,所有北朔皇子都沒有娶王妃。若說是因為年齡,可很多皇子都已經及冠了,按理說,是應該娶王妃的。
一個人沒有娶這也沒什么,但這種情況是集體情況。說起來還有闕逸,闕逸沒有給那些女子名分,一方面是不想給,另一方面好像是不敢給,何況所有皇子都孑然一身,他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這么特殊。
所有皇子都沒有娶妻,像是在遵守某種既定規矩一樣,難道這件事……與元平帝有關?
在北朔辰月樓中,一個紫衣青年好似心情正好地躺在躺椅上,嘴角彎起愉悅的弧度,正閉眼假寐。
這時,一個跳脫小少年跑了進來,樂呵呵地笑道:“哎,夜闌,今天怎么會有閑心來辰月樓玩,平時你都不是在忙政務嗎?”
而躺椅上的男子依舊笑著,閉口不答。
易星軻見闕煜不理他,就撅起小嘴,走到男子身邊,坐在地上神情憂傷道:“夜闌,你好不容易來辰月樓一趟,你竟然還不理我,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面了。”說著,便屈起雙臂趴在躺椅邊上,表情委屈。
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暗紅色的荷包,此時,這荷包正靜靜地掛在男子的腰間,雖然顏色相襯,但掛在男子身上,怎么看都覺得怪異。
瞅了瞅這荷包,易星軻忍無可忍道:“夜闌,咱們還是把這荷包給摘了吧,這荷包也忒丑了。”
闕煜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易星軻,說道:“是嗎?可本王覺得就是好看。”
易星軻:“……”
“那咱們換一個戴吧,這荷包怎么看都不襯你。”易星軻忍不下去了,“這是誰繡的荷包啊?怎么能繡的這么丑。”
還沒等闕煜回話,孟言錫的聲音就傳入耳中,“星軻,能讓夜闌掛在身上的荷包,除了祁澤還會有誰啊?想必這是祁澤送給夜闌的祝福禮物。”
一襲白衣的風流男子踏進門內,還十分瀟灑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等站定在闕煜旁邊后,孟言錫原本扇著的折扇慢慢停了下來,“那個,夜闌,要不咱們還是換一個吧,這個荷包確實太丑了。”
闕煜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荷包,說道:“不換,本王覺得挺好看。”
兩人:“……”你媳婦兒繡的,不換就不換,夜闌,你開心就好。
相視一眼后,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凝滯嘆息的眼神,哎呀,祁澤長得還像是個人,怎么繡出來的東西能這么丑,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丑的荷包。嗯,已經決定了,以后絕對不找祁澤做這繡技活兒。
“對了,夜闌,剛剛我在皇宮看到闕賢了。”孟言錫正色道,“走的方向是后宮,想必是去找麗貴妃的。”
“本王知道,商陸已經匯報過了。”闕煜面色不亂道:“祭天大典主持成那個樣子,引得那皇帝老兒憤然離去,闕賢如果不去找馮麗兒,本王倒還覺得意外呢。”
“圣上明知闕賢無力主持,還偏偏交給闕賢,甚至連太子之位都有意留給他,如此偏愛,這對我們而言很不利。”孟言錫皺起眉頭不忿道。
“呵。”闕煜出聲嗤笑,眼中帶著別人看不懂的深意,“那皇帝老兒從來都沒公平過,又何止這一次。”
孟言錫和易星軻相視一看,眼底是早已料到的了然和隱隱帶著的憤慨。
“那闕賢我們打算要怎么做?”易星軻出聲問道。
“不管他。”闕煜冷聲道:“一個凡事都要找親娘的人,這種人本王還沒把他放在眼里。”
“那……除闕賢外的其他皇子呢?”孟言錫忍不住問道。
闕煜眼神變得深沉,“也不管。”隨后那深沉之色加重,“論起他們,本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在北朔皇宮的一座富麗宮殿內,一名豐姿冶麗的嫵媚美人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這美人雖看起來年齡較大,但身上仍有萬種風情。也許是常年掌權的緣故,這美人的眉宇間竟隱隱透露著一種威嚴,折去了些嬌柔之氣,風情猶在,兩者竟相得益彰。
“賢兒,你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祭天大典你怎么讓那些后院女眷也來湊熱鬧了呢?祭祀之事非同兒戲,所有女子不準參與,這都是些祭祀禮儀的常識啊,你怎么能在這些常識上犯錯誤?而且你的親舅舅就是太常寺卿,你怎么不去問問你的親舅舅呢?這次祭天大典主持成這個樣子,你讓你的舅舅之后怎么在朝堂上抬起頭啊?”麗貴妃劈頭蓋臉地罵了下來,仍覺得心中火氣未消。
“兒臣……兒臣也沒想到讓那些后院女子過來,可是兒臣聽有人說,如果讓后院女子前來隨祭,人數眾多,也就襯得熱鬧一些,父皇也會因此而高興,所以……”闕賢面對著自己的母親略顯畏懼,連話都說不清楚。
麗貴妃接過話,威嚴絲毫不減,“所以,你就讓她們過來了?還有,這個消息你是聽誰說的?怎的這消息就傳到了你的耳中,皇宮這么大,怎么本宮就沒見到其他人聽說過呢?賢兒啊賢兒,這種下三濫的低等手段你也敢信?只是道聽途說,你就真敢答應?你的親舅舅跟著你父皇時間最長,對你父皇的心思那是最清楚不過了,現成的有人能給你指點一二,你卻去聽信那些空穴來風的謠言。你是想氣死你母妃嗎?”
“兒臣……兒臣……”這位五官端正,容貌略顯平庸的男子面帶惶恐,一時也說不話來。
“賢兒,本宮知道你才能平庸,根本擔不起來這祭天大典的重任,但這是你父皇給你的一次機會,一次向群臣展示你實力的機會。你父皇心疼你,欲把這太子之位傳給你,可你倒好,竟還給辦砸了,以后,你怎么讓你父皇信任你,怎么挑的起來這北朔大國的擔子?”
“所以,兒臣才來求求母妃,求母妃在父皇面前多美言幾句,以消怒氣,兒臣以后定只聽母妃和舅舅的話,不再聽信那些謠言。”闕賢俯下身子行禮,言語懇切。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即使心中有氣,見兒子如此乖巧聽話,麗貴妃原本要說出的打罵話語也噎于喉間,說不出口。“行了,起來吧,你是北朔皇室的大皇子,未來北朔的皇帝,這般惶恐怯弱的模樣,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
闕賢依言站起身,但頭仍深深低著,雙手焦躁地握成拳。雖自家兒子什么話都沒有說,但麗貴妃心也知曉,審視著兒子良久后,道:“之前也沒見你如此焦慮不安,這北朔皇位啊,遲早都是你的,有你父皇的暗中支持,你怕什么?”
“但是闕煜回來了。”闕賢激動地抬起頭,言辭激烈,“母妃,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嫡子,是北朔皇室唯一的嫡子。”
但麗貴妃完全沒當回事兒,語氣略顯輕蔑道:“是啊,嫡子,但他是嫡子又如何?如果真的是嫡子即位,那要這奪嫡之戰何用?沒有你父皇的支持,他根本贏不了。”
“可是,父皇在即位前,也是嫡子。兒臣害怕……”
雖闕賢沒有說完,但麗貴妃心領神會,給予兒子一個安慰的笑容后,眼神帶著深意道:“放心吧,你父皇不會讓他登上皇位的,只因……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說到最后,那漂亮的眼眸還閃過一絲幽暗狠厲。
等闕賢走后,麗貴妃用著她的白嫩柔夷抵著額頭苦惱著,一旁的貼身宮女上前問道:“娘娘,恭王殿下是圣上最喜愛的兒子,有著圣上的支持,將來必定是北朔皇帝。既然如此,娘娘還在擔憂什么?”
“本宮是在擔憂賢兒的頭腦啊,你說說,這祭天大典讓后院女子前來,這明顯就是別人給他下的套。本宮這傻兒子倒好,竟然傻不楞登地往別人的套里鉆。當著他的面,本宮也不好說太難聽,只能說給你聽聽了。”麗貴妃像是泄了氣般,如同平常母親那樣嘴里念叨著自己的兒子。
貼身宮女微微一笑,安慰道:“娘娘莫急,也許因是殿下年齡尚小,等過些時日,或許就好了。”
“年齡尚小?他都快三十歲了,還年齡尚小?如果這個時候他都這么沒長進,那什么時候才會像個能當家做主的男人?什么時候賢兒能讓本宮和哥哥省點心?”麗貴妃頭疼地說罵著。
“男子在未成親前不成熟穩重的太多了,不都是在成家后,才開始當家做主的嗎?這時候,男子肩上一旦有了重任,都會穩重許多,娘娘尚且安心。”
雖是貼身宮女隨意的一句安慰話語,但一語點醒夢中人。麗貴妃抬眸,看向貼身宮女,大喜過望道:“成親?對,你說的對,賢兒頭腦不行,但本宮可以選一個懂事識大體的賢內助啊。這樣,賢兒也總該會長長腦子了。以后,這恭王妃就代替著本宮好好地指點一下賢兒。”
貼身宮女略微為難道:“娘娘,此法尚可,但是會討得圣上不喜,畢竟圣上最是厭惡殿下們與女子有瓜葛,若是因此與恭王殿下產生隔閡,那就得不償失了。”
“沒事。”麗貴妃擺了擺手,“賢兒年齡已經不小了,總不能一直不讓娶妻啊。這次,本宮親自去一趟,去探探圣上的口風。”
在偌大的殿堂之上,四周都是各式各樣,整齊擺放的書籍,但絲毫沒有文人墨客的書香氣息,相反,竟是帶著無盡的威嚴莊重之感,無端地讓人感到壓抑。這極其安靜的環境,竟是讓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唯恐驚擾到了其中那埋在眾多雜亂奏折中的帝王。
元平帝隨手翻了一下奏折,批上批語后,就扔到了一旁。正在侍候著的太監忙不迭地撿起,并井然有序地輕放在相應的位置上,整個動作輕穩,竟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一名猶有萬種風情的艷麗女子踏進殿內,腳底貼地,亦是無聲。
正在旁邊侍候的太監輕瞄一眼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讓這位帝王察覺到了。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元平帝朝著身后吩咐道。
“是。”眾太監聞言,紛紛彎腰離去了。
元平帝扔下手中的奏折,拿起另一本奏折低頭看著,并看似隨意地問道:“愛妃怎么來了?”
麗貴妃帶著嬌柔笑意,走上前說道:“臣妾來此,是想為賢兒主持祭天大典一事領罪,全是臣妾這個做母妃的管教不嚴,竟讓祭祀大事出現這么大的岔子,辜負了黎民百姓對來年豐收的期盼之心,還請陛下責罰。”
女子柔柔地跪下,但高座上的帝王一眼未抬,“賢兒此事有過,也屬前朝之事,愛妃屬于后妃,不得干政。若是無事,就可以下去了。”雖是平常的語氣,但經由這位帝王之口,竟讓人無力反抗。
麗貴妃緊咬下唇,思慮再三后,道:“可賢兒因此事整日茶飯不思,心中愧疚難當,臣妾看著也疼在心里,還望陛下能責罰臣妾,讓臣妾代兒受過,以了卻臣妾為母之憂思。”
元平帝抬眸,看了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半晌后,道:“賢兒雖此事有過,但念及平日兢兢業業,不曾倦怠,就此將功抵過,祭天大典一事已然過去,就不再提及。愛妃若無其他事,可以下去了。”
雖語氣平淡,但任誰也可以聽出其中的不耐,但麗貴妃今天也是鐵了心,抬首說道:“陛下,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沉寂半刻后,才聽到那帶著隱忍之意的平靜聲音:“說。”
“賢兒已經二十有七,也是時候該娶王妃了,臣妾想為賢兒挑選一名王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麗貴妃斟酌著言詞,說道。
高座上的帝王深埋著頭,讓人看不清其神色,似是過去了許久,才聽到了聲音,“如果賢兒需要一名王妃,無需對朕說,自己私下挑選即可。”
麗貴妃俏臉一白,“可臣妾希望陛下能下賜婚圣旨,若是陛下親自為賢兒挑選王妃,相信賢兒一定會感恩戴德。”
元平帝直直地盯著跪在下面的女子,語氣中的不耐顯而易見,“賢兒是朕的第一個兒子,他的王妃朕自然會多加上心,之后,朕會多加留意。以后這種小事就不要來煩擾朕了,有愛妃的操持,相信一切都會處理的井井有條。”
聞言,麗貴妃臉色慘白,但還是俯首謝禮道:“承蒙陛下厚愛,臣妾深感惶恐。”話畢,就退下了。
其實,麗貴妃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北朔占地面積極大,政務繁多而雜亂,元平帝根本沒有閑心去為皇子們下旨賜婚。
而且這位帝王的心思,后宮妃子和皇子們摸得還是很清楚的。元平帝非常厭惡管理家事,而且也厭惡與女子產生瓜葛。北朔皇室的后宮名存實亡,雖然依舊佳麗三千,但元平帝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去過后宮了,更別提召哪個妃子侍寢,所以北朔皇室的后宮如今非常平靜,因為連激起波瀾的條件都沒有。
而皇子們也會投其所好,盡量避免與女子產生瓜葛,也許很多私下里會偷偷的,但都很聰明地沒有擺在明面上。
本來皇子們年齡到了,不娶妻著實說不過去,但元平帝不屑于去管,又因其鐵血手腕,讓群臣對此紛紛噤聲,保持默然。
盡管如此,但麗貴妃還是想讓元平帝當場指婚,給予闕賢這位大皇子應有的榮譽與場面,但試探的結果很明顯,元平帝依然不上心,讓闕賢私底下找一個王妃完事。
對于這種結果,麗貴妃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就此作罷。
在秦王府中,闕煜剛聽完商陸的匯報,就揮了揮手讓其退下。對于麗貴妃請求下旨賜婚失敗這件事,闕煜心中并無驚訝。畢竟那皇帝老兒就是這個樣子,向來不屑管理這瑣碎的家事,會拒絕也在意料之中。
剛走出書房,就看到孔管家一直盯著遠處屋檐的一角,心下奇怪,就走上前問道:“怎么了?”
孔管家見闕煜前來,便行禮道:“王爺,那個房檐上有一只黑貓。”說著,便伸手指了過去。
闕煜也順著方向看了過去,結果看到一只通體烏黑的小黑貓蹲在檐角上。此時,已經是黑夜,四周都是如墨染出的顏色般,使這只黑貓隱匿于這片夜色。猛地一看,竟是讓人難以發現。
但這只黑貓所在的位置剛好在皎潔圓月前,即使看不清楚,依稀也能看出大致輪廓。它正腰身直立著,兩只前爪立于身前,明明在這昏暗的天色,但還是讓人一眼就看到了那黑貓湖藍色的眼睛,如同清澈明凈的藍寶石鑲嵌其上,在月光下好似泛著光亮。
此時,那漂亮的湖藍色眼眸正遙望著遠方,仿佛穿過重巒疊嶂般悠遠,竟是讓人不知它正想著什么。隱約間,竟讓闕煜想起了那總是穿著一襲靛藍色錦衣的她端坐在屋檐上的樣子,兩者竟那般相似。
紫衣青年出神地看著,耳邊傳來孔管家的聲音,“這只黑貓在幾個月前就一直蹲在秦王府的屋檐上,本來老奴是打算派人把它趕走的,但這只黑貓也不喊不叫,只是蹲在那兒一直看著遠處。連老奴給它喂食,它都不理不睬的,也不知道這小貓從哪兒來的?”
孔管家心里疑惑著,紫衣青年卻勾唇一笑,“去,孔仲,把它抓下來。”
“抓下來干嘛啊?”
紫衣青年眼睛含笑,唇角彎起的弧度擴大開來,說了一句:“送人。”
在戚府書房中,祁澤正無聊地翻著書籍,心里不由嘆息一聲。
這些書籍她已經翻看過很多遍了,現在真的無事可做了。沒想到這世家小姐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無聊,好歹之前做朝臣時也能經常忙碌,從未體驗過清閑是什么感覺。
這次,她算是體驗過了,真的是太無聊了!
隨手翻了翻書頁,祁澤就把書扔到一旁了,剛站起身,她就聽到外面人多雜亂的聲音。窗外的戚家仆從全都好奇地朝著戚府大門的方向走去,好像前方是有什么吸引人目光的東西一樣。
祁澤也一時好奇,便走出房門,走到戚府大門前。
只見一箱箱耀眼奪目的金銀首飾排列在前,鋪了滿地,好像生怕別人認不出來這里面泛濫著金錢的味道似得,每一箱的開口都大開著。現在好不容易積雪化了,放晴后的陽光照灑下來,映在那一箱箱代表著金錢奢侈的首飾上,都閃出了刺眼的金光。
戚家眾人早就來了,站在那些整齊排列的金錢面前,紛紛伸手捂眼。娘呀,真刺眼,閃得他們眼瞎。
連戚家仆從都整個人呆立在地上,看著大門外那訓練有素的秦王府護衛從馬車上把一箱箱的金錢搬下來,然后,耀眼的金光就又增添了一分。
周圍站著早已傻掉了的眾人,而最前方的商陸正面無表情地指揮著眾護衛搬著這金錢。
看到這一幕,祁澤整個人也傻了,手差點扶不住那旁邊的墻壁。
闕煜,你這家伙是看她太閑,專門來給她添麻煩的是嗎?這些金光也太刺眼了,閃的眼睛都疼,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看那些護衛還在往戚府里面搬,祁澤忍無可忍,走到商陸面前,隱忍著怒氣說道:“商陸,這些東西我不要,全部給我搬走。”
商陸則看著面前女子打扮的祁澤,道:“可是,這些都是王爺的吩咐,……戚姑娘。”面前這如同普通世家小姐的祁澤,竟是讓商陸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稱謂,想起她在南楚的所作所為,商陸真的無法把面前這位女子和那南楚兵部侍郎看作是一個人,憋了半天,才選了一個他認為合適的稱謂。
“那也要搬走,現在就搬。”祁澤不客氣地命令道。
“要不,戚姑娘還是對王爺說吧,只要王爺同意了,屬下立刻就搬。”商陸思索片刻后,最終開口道。
祁澤面色不變,依然面無表情,看了商陸半晌后,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們來打一架,我贏了,聽我的。這樣,我們雙方都省事兒。”
商陸:“……”
眾秦王府護衛:“……”
僅是呆滯一瞬,眾秦王府護衛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不等商陸吩咐,各個立刻調轉方向,開始往馬車上搬,連手腳都比剛剛麻利了許多。
這時候,商陸不由感嘆。看來祁澤還是那個兵部侍郎,真是一點都沒變。與她動手,他是嫌命長了。先不說打不過,而且主子也會弄死他的吧。祁澤這個人,還是和之前一樣不好惹。
祁澤沒有看到商陸那凝滯且意味深長的表情,只是看了看大門外的馬車,說道:“搬完后,全部帶回去,馬車上的東西我都不要。”
但商陸則看了看外面的馬車,帶著別的意味問道:“戚姑娘,真的全都不要?”
可祁澤沒聽出來,依舊冷淡道:“全都不要。”
還沒等商陸回話,馬車上就傳出了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委屈聲音:“真的全都不要了嗎?連我都不要了。”說著,小糖果就哭唧唧地探出了頭,跳下馬車,就往祁澤的懷里鉆。
小糖果緊緊擁住祁澤,開始放聲大哭,活像是被遺棄的可憐孩子。
祁澤一時也不知所措,看到眼圈泛紅的糖果,心也軟了下來,蹲下身輕聲哄道:“對不起,當時我有急事,必須要連忙趕回去。所以,才會不辭而別。”
但糖果依然委屈巴巴地看著祁澤,扁起小嘴,豆大的淚珠往眼眶外擠,小胳膊摟住祁澤的腰不松手。
正當祁澤不知道該怎么哄時,突然感覺自己身前有什么東西在掙扎,低頭看去,才發現糖果身前掛了一個布包。
而布包里的東西好像受不住兩人擁抱時這樣擠壓,一時缺氧,頭猛地從布包里鉆了出來。
它有著烏黑的小腦袋,湖藍色的眼睛正好與祁澤的雙眸相對,一人一貓,面對面,眼對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