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紫宸殿內籠上了一層橙黃。

燭火輕晃，燭淚緩緩凝結，悄然垂落。

“陛下，近夜了，該歇息了。”齊元禮親自奉茶上來。

嘉成帝手中的朱筆并未停下，“去過葳蕤宮了？”

齊元禮答：“去過了。”

言罷，殿內許久無言。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他這才放下朱豪，轉了轉手腕活動筋骨。

御前奉茶的侍女又換了新的熱茶來了，隨之進殿的是尚寢楊淺修。

“陛下萬安。”

“姑姑怎么來了？”這位淺修姑姑乃是季皇后的身邊的舊人，資歷很是深厚，與元后最是篤厚。元后病逝，便由嘉成帝做主將其調至尚寢局做尚寢。

素日里楊尚寢雖得嘉成帝敬重，但輕易不會面圣。此次前來怕也是有要緊的事。

“再有幾日便是二月十三了，奴婢想求陛下允準去欒青山祭奠。”

欒青山是歷代大邕君王及后妃的陵寢。

季皇后早逝，棺槨已然先移進了欒青山。

“想想也有七年了……”嘉成帝吶吶開口，雖極力隱忍著悲傷，眼里的沉痛卻滿溢了出來。

當初若是他早些察覺了母后的心思，又何至于叫她這般紅顏多舛，早早喪命？

“說起來朕也許久沒去看望她了。”嘉成帝垂下眼簾，睫毛微顫。

“齊元禮，十日后啟程欒青山。”

聞言，齊元禮便問：“陛下御駕乃是大事，可要知會禮部？”

若要協商禮部，一應事宜即便從簡，十日的時間只怕也是不夠。

“不必。”嘉成帝負手起身，“人多了未免吵嚷，朕自個兒去就是了。”

說完這話，他徑自出了紫宸殿。

齊元禮趕忙跟上。

鬢發斑白的楊尚寢跟著起身，打量著嘉成帝去的方向乃是椒房宮。心中便安生了些。

元后已經不在了，她們這些老人能做的就是不讓陛下忘了元后娘娘。

好在陛下情深，這七年里，沒有哪一年是會落下欒青山之行。

嘉成帝啟程去欒青山之事雖然沒告知禮部，但文武百官卻也是知曉陛下此行目的的。

一時間朝野上下無不慨嘆陛下與元后之情深。

壽安宮里，那盞上好的普洱被隨手扔了出去，重重砸在門框上，裂成許多片滾落在地上。

殿里頭的大小侍女們連忙烏泱泱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息怒。”

“陛下去欒青山，哀家竟是最后一個知曉的!”秦太后眼里盛滿了怒意，像是隨時便要迸發噴火出來一般。

青沐低眉順眼地跪著，心中卻也納悶。按理說秦太后是陛下的生母，沒道理陛下更敬重趙太后，對秦太后卻這般冷淡。

如今陛下御駕出行這樣的大事也不知會給秦太后知曉。壽安宮上下，還是聽聞了陛下今早沒去上朝才知道陛下已然不在宮中。

實在是叫人費解。

“陛下向來有自己的決斷，想來是突然想起的行程，怕是連慈安宮那位都不知曉呢。”這時候也唯有宋蕓敢這般寬慰她了。

聽聞這話，秦太后果然怒意削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