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眾人不懂,卻看祁蒼正色不像小事。
“你說的我明了了。”祁蒼嘴上這么答,心中也只能半猜半蒙。“將軍覺得我送蜜膏是送錯了?若瓷怎么說?你遷怒她了嗎?”
風離胥見他認了,更是氣惱。“你手段能再腌臜一些么?”
“你遷怒……若瓷了?”祁蒼當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他卻知,若一句話不對,祁盞便要遭殃。
左丘瑯燁道:“風大將軍,話能說得清楚點么?你們在這里霧里練太極,我們都還不懂呢。”
“你問問懷王啊!”風離胥一語祁蒼險些冷汗下來。他真不知何事,細細篩憶著蜜膏的事。
祁祜道:“你倒是先說啊,你心虛么?可別污蔑我們上思。”
這么一激,風離胥道:“既然你們都不顧他的臉面我就說了。他贈曜靈的蜜膏,里面竟摻和著大量催誘之香,蠱了我。這放在別的宅子里,可都是大事,早被打了!”
祁蒼恍然大悟。他清清喉嚨,“是啊,本王是給曜靈了這東西……”他是給蝶月出了主意,想來蝶月露了破綻被抓,祁盞索性推到了他身上。而他親自診脈,那小妾的確懷了身孕。
胡言亂語社看向祁蒼。
祁蒼道:“本王……給她這東西還不是心疼她……她自當年小產之后,就再也沒有過身孕,本王不想讓天下人嘲笑她失寵,更不想讓人詆論其他,想了個法子……你要氣本王就憑你罵去吧。”
他也是豁出去了。
風離胥瞪大虎目,“這種下三濫招數你也能想到?那曜靈知道么?知道你送她的是什么么?”
“不然呢?若瓷......她太可憐了......哦!你們府里歿了兩個妾,你巴巴又從風月場納了一房,更不理若瓷了,本王就是想讓她得一些重視關愛,也不成?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又不天天跟她過日子,照顧不到她啊。就算沒有重視,至少能有個孩子吧。”祁蒼自己都折服自己的胡說八道,但就不提祁盞知不知道。
風離胥怔住,愣了一愣,道:“她身子如何你不知道啊?虧你還是御醫堂一把手,自己的妹妹身子都不關心!她要能懷,早就懷了!”
祁祜插話:“行了————此事別再深究了,這么大聲都不嫌害臊啊。風離胥,如今你滿意了?你是想要上思跪下謝罪,還是要若瓷和上思一起給你跪下謝罪?”宗南初附和:“對啊,你說,你想怎么辦?”
“......你們厲害。懷王殿下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夠下三濫。”風離胥覺真相大白,倒沒意思,遂行了禮,轉身而去。
他走后,祁蒼一陣松懈。直往祁祜身上倒。“止安,我真是受了委屈......”
“那我親一個以表安慰?”祁祜嫌惡撇嘴道。祁蒼擺手,“可別了,那得做噩夢。”
宗南初道:“我算是懂了,上思你半天有事情瞞著我們呢?你跟若瓷怎么都沒串通啊?”左丘瑯燁點頭:“是啊,而且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怎么連串通不帶串通的?就愣來啊?”
“這個......真說來話長了。下午吧,你們來茶樓我細細講。這會子我只想速速家去躺下泡湯。”祁蒼從祁祜身上起來,上去摟住祁元,“我上次尋了個香木澡盆,你要不要跟著試試?”
“要啊。走吧走吧。”祁元道。
祁祜道:“都快走吧。”看他們出宮,自己心中竟有幾分失落。像是被束縛在了此地。
轉念一想,好像除了這里,他也無處可去。
回宮換下朝服,祁祜去了趟凌霜殿。
許久未見洛酒兒,如今下了雪,于情于理也該看望一眼。
“閔娘娘安。麗娘娘也在吶。”祁祜進屋坐下,紅羅炭冒赤色。
“止安來了。”洛酒兒莞爾一笑。“給太子殿下盛上一碗參雞湯驅驅寒氣。”
公孫不冥接過宮女手中的碗,奉在祁祜面前。
祁祜道:“這么久了,父王早消氣了,怎么閔娘娘還低調行事呢?太后如今提您料理后宮,前幾日還抱怨事務繁雜呢。”
“歇一歇也好。”洛酒兒并不放心上。麗妃倒是不滿:“娘娘再這般云淡風輕,可叫玉仙宮的那個占盡上風了。她日日的吃穿用度早就過了各宮,皇上也是緊著她來,各宮如今也都巴結。”
“麗妃啊,這些本宮都不在意。其實想想皇上挺可憐的。自從失了皇后娘娘,這些年早就沒了魂魄光彩,玥嬪進宮的這一年,才逐漸有了人味兒。”洛酒兒專心插花。
祁祜跟著道:“閔娘娘說得對。父王是多少有些喜歡鹿姝也的,不然也不會如此縱著。只是為何喜歡她,父王心里清楚得很。”
麗妃道:“常言都說帝后無愛,盡是利益糾葛。皇上對皇后娘娘真是癡心絕對。”
“他騙自己罷了。不然為何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祁祜道。
“他遇上娘娘的時候,也不是單著啊。早就美妾在側了。”洛酒兒將花剪枝,“止安,就算再怨皇上,也別淡了父子情分。”
祁祜低頭吃茶。
看祁祜壓抑,公孫不冥悄然退了出去。祁祜定是難受極了。他只能看著,無能為力。
再看祁祜他就喘不上氣了。
待回府之后,錢挽禾竟候在門口。
風離胥下馬。
一棠上去道:“錢姨娘,您還懷有身孕,就出來吃風,想是不好的。快快進屋去吧。”
“將軍。”錢挽禾繞過一棠上去行禮,“今日問過懷王殿下了么?事情得以大白了么?妾身這個冤屈是真?”
“冤屈是真。”風離胥淡淡道。“挽禾,你也不易。還懷著孩子,今后就在清水閣好生養著,缺什么就去給一棠要,我不會虧待你。”
錢挽禾站定,直勾勾盯著他。
風離胥轉身對她道:“都落雪了。快些進屋子里去吧。”他眼中缺了幾分望向她時的光彩。
待人許久之后,錢挽禾依舊愣在原地。
一旁丫鬟上前道:“姨娘不回去么?”
“你說————”她撫上臉問丫鬟,“我這樣子好看么?我這臉上有幾個疤,也快長平了,不細看看不出來的。我還好看么?”
丫鬟低頭答:“好看,姨娘生得明眸皓齒,令人過目不忘呢。”
“那怎么就突然不喜歡我了。”錢挽禾不禁苦笑起來。雪忽然下大,漫天如鵝毛紛紛揚揚,隨風綿綿,不止不休。
祁盞在房中正帶梓粟看山海經,風離胥突然推門進來。
大股風雪灌入。
“怎么不叫人通報一聲?”祁盞抱著梓粟并未看他一眼。許苒筠本在一旁刺繡,見狀忙起身行禮,“將軍請坐————”
“苒筠,你先帶梓粟出去。”風離胥道。
許苒筠抿嘴望向祁盞。
祁盞抬頭:“姐姐先帶孩子出去吧。晚些本宮命人再去接姐姐來。”
“晚些也別來。”風離胥道。許苒筠只能道:“是。”
她抱起梓粟時,梓粟突然伸手扯住了祁盞衣袖。
“母親————母親————”
“梓粟乖,先跟小娘下去。”祁盞道。
梓粟大哭,惹得風離胥煩躁皺眉。許苒筠無奈,只能把梓粟手掰開,梓粟哭得更甚。
風離胥低吼:“帶出去。”
許苒筠不敢耽擱,抱著他退下。
屋內的人見狀也都退下。
祁盞嘆:“這是作甚。”
“你還留著那蜜膏么?”風離胥問。“我且問你一次,懷王送你這東西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么?”
“......”祁盞豁出去了。搖搖頭,“不知。”全走心答,憑著的就是跟祁蒼多年默契。
風離胥略惱:“懷王說我冷落你了,說你一直沒有懷子才想出了這辦法。結果你把蜜膏分給了挽禾和苒筠。明明你一句話的事,為何要這般麻煩?”
“本宮又沒跟他們說,將軍跟本宮說的話。”祁盞小聲嘟囔。風離胥更是惱怒:“我說了喜歡你,是讓你覺得難堪了?”
祁盞答:“是————”她倒是斬釘截鐵。
風離胥頓時語塞。
祁盞起身后退,“上次都說清楚了,本宮不能受你喜歡。本宮不會喜歡跟哥哥作對的人。”
“那你去問問你哥哥,可曾想過放過我————”風離胥也站了起來,步步逼近。
祁盞道:“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了啊!你當初為功名前程,向父王要了本宮,你明明是抱著傷死本宮的心把本宮娶回來的。從頭到尾,本宮都沒想跟你如何,你突然嚇唬本宮說喜歡本宮......”
“我這哪里是嚇唬你!”風離胥聲一大,祁盞猛后退,不慎碰到了身后燭臺。燭臺應聲倒下,風離胥連忙伸手,“小心————”
他舉手護住祁盞,燭臺砸到了他手臂上。祁盞大驚失色,“將軍————”
“無礙。”他看手上被蠟油潑到,跟沙場上一刀一刀的大傷無法相比。
祁盞則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嘖。還是抹一些藥為妙。將軍......”
風離胥甩開她,“離我遠點。我不想強迫你,但你要離我這么近,我可能會出爾反爾。別這么看著我,我也不是正人君子,那都是裝出來騙你的,我十天半月能忍下不碰你一分一毫,時日久了,我可忍不了。別忘了,我對你,到底是有不純的心思。”說罷,他深吸幾口氣,再聞祁盞身上的甜香他就崩弦了。也不看祁盞什么神態,他轉身就走。
從落霄洲回穿林閣后,風離胥屏退屋中人,單坐著發呆。
「窸窸窣窣」
“你來了。”他聽身后異響,并未回頭。
璟讕踱步到他面前坐下。“聽聞今日去找上思了?”
“夏侯公子,我且問你一句,曜靈到底是不是真單純?”風離胥問。
璟讕含笑歪頭,“嗯?何出此言?”這會兒風離胥的模樣才是單純。風離胥道:“沒什么,只是有時覺得曜靈挺有城府的。她一個小姑娘家,能在這深宮中片泥不沾......說她不諳世事,也過于牽強。”
“將軍,好幾次七妹妹險些被奸人所傷,您都出面保護她,您是信她的吧?”璟讕問。風離胥道:“我自然是信她。”
璟讕又道:“既然決心信她,那今后無論發生什么,你都要記著你信她。”
此番話,忽令風離胥醍醐灌頂。他望向璟讕。“是啊......是啊......當初是我下定決心一直信她的......”
璟讕一笑。“嗯。今日我看您從落霄洲出來,有些挫敗,想是跟七妹妹不歡而散了?”
“你既猜到了,還問什么。”風離胥悶聲懟他。璟讕伸手掀開風離胥的衣袖,“受傷了?”
“不關她的事。”
璟讕依舊是笑:“將軍,何不想想跟七妹妹服個軟?若您從來對七妹妹都是厲聲厲色,那她當然怕您。伸手不打笑臉人,您上去服個軟,扮一扮可憐,把真心跟她說說,她不會狠心不理您的。”
“怎么說?”風離胥語氣硬。
璟讕“哎~~”一聲,“這個語氣可不行。切記不可摁著七妹妹讓她接受你的歉意和好意。”
風離胥不耐:“你就說怎么做吧————”
“將軍,我昨日遭了累,這手臂酸疼,還請將軍斟茶。”璟讕柔聲可憐道。風離胥冷面給之斟茶。璟讕又道:“將軍,茶燙。”
風離胥吹了吹茶上浮煙,端茶盞遞給璟讕。
璟讕吃茶帶笑。放下茶盞,“將軍不恨我了?喜歡我了?”
“放屁。”
“那將軍懂了么?這就叫服軟。你就這么學著,縱使旁人再嫌惡,也狠不得心冷臉橫眉的。”璟讕吃完茶,放下茶盞。“我走啦。你得快快讓七妹妹喜歡你呀。”
風離胥略詫異看著他,“你可真是個心機極深的男青蛇。幸而你不是女的,不然你定得給這局面攪得天翻地覆。”
“多謝夸獎。不過糾正一句,我不是女的也能攪得天翻地覆,只是天翻地覆于我無任何好處罷了。”璟讕點頭笑道。他一笑,于男面其觀風流倜儻,于女面其觀傾國傾城。
風離胥不屑白了一眼。
入夜后,風離胥練兵歸府。
正尋思要去落霄洲,不曾想蝶月上來道:“將軍可有空閑?殿下請將軍去趟落霄洲。”
正求之不得。
風離胥按捺心思,跟著蝶月去了落霄洲。
進屋一陣清香沁心,風離胥佯裝冷臉。
“這般夜了,請將軍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將軍因本宮受了傷。本宮不來看望一眼實在不妥。”祁盞命人送上藥。“若無其他事,本宮便回去歇著了。”這屋子里味道太過難忍。
風離胥剛要喚住她,轉念想起璟讕的話,連忙嗚咽一聲,“額......”
“??”祁盞轉頭看著他。
風離胥隱忍痛苦道:“無事。你快走吧。”
祁盞問:“是很痛么?哪里痛?”她上去掀開風離胥的衣袖,“這是本宮的錯,將軍不要再去找本宮的哥哥們了。”
“我說了無事。”風離胥低頭看著祁盞撫摸他的小臂,他不禁咽了口津液。“本宮給將軍帶來了藥膏。要不,先給將軍涂上吧?”
“曜靈。我真的無事,我不會去找任何人,你不必這樣。”風離胥從未如此輕柔說話。祁盞真就蹲了下來,微微仰頭望著他。“真的無事?”
“嗯。就算是有事,我也不需可憐照顧。”風離胥狠心收回手。心卻懸了起來,求著祁盞千萬別走。
“嗯。知道了。”祁盞垂下頭。
兩人無聲僵持。
風離胥實在忍不住:“曜靈,你還在此處作甚?你若真的懷著歉,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什么?”祁盞問完就臉紅了。她本就白,臉紅得跟醉桃花一般可愛。“將軍......”
“我沒強迫你。你若是自愿,就留下,若不愿,我去找別人也一樣。”風離胥扶她起來。“不對,今晚我不會找別人。這一段時日我都不會找別人。”
“為何?”祁盞問。風離胥道:“我讓挽禾懷上了,并非我本意。我只想跟喜歡的人云雨行事。”
祁盞張張口,卻未出聲。
她似在躊躇。“你就這么想?”
“是。我還想跪下求你施舍給我些眼神,但那樣你會跑的。我不愿……”風離胥說了實話。
祁盞一臉緋紅,“你……你別欺負我……”她聲如蚊吶。的確是想走,可又期待著什么。打從朝歌樓回來后,她就沒跟誰行過周公之事。莫不是真如祁祜所言,她是寂寞。
“我哪里敢。你說吧,我該怎么做。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風離胥盯著祁盞,舔舔唇瓣,悸動難忍。
“不要在這里。回落霄洲吧……”祁盞莫名就心軟了。風離胥從未如此低三下四懇求過誰,她鬼使神差就這么應了。
風離胥壓著笑。“嗯。”
跟他轉身,祁盞腦中猛地浮現璟讕的臉。
“……”
刺痛也只是轉瞬而過。
外面鋪了一地白沙。
冒雪回福恩齋,璟讕只覺透心涼。
他衣著單薄,立在外親眼看著風離胥拉著祁盞在長廊接吻,祁盞推著他,絕對沒使力。兩人進房,璟讕看著燭火熄滅。
明明是他期盼著的好事,為何會如此痛苦。好像祁盞一直都看穿自己,她按著自己的期望喜好去,可自己卻止不住惻惐,喘不上氣。
“唔。”他渾身早已被雪津透。
“璟讕—————止安讓我來瞧瞧你房中的炭火……璟讕!?”公孫不冥進來便看人蜷縮倒地。“這是怎么了?璟讕……”他抱起璟讕,覆上他的額,果然微微發燙。
璟虛弱無力讕道:“沒事,就是冷……”他愴怳失神。
看人成這樣,公孫不冥當然不悅。“你去哪兒了?怎么就弄成這樣了?誰欺負你了?”
“沒……”璟讕顫抖道。公孫不冥扶正他,“是不是風離胥這畜生?我去殺了他————”
“不是的——————”璟讕拉住他。“不是的......”
“那是什么?你要是不說,我只能去叫止安來了。”璟讕搖頭,“不要叫太子殿下。求你了。我今日去了趟將軍府,看到七妹妹了......她今晚跟將軍在一起......”
公孫不冥頓了頓。“我,我給你弄壺熱酒,你暖暖身子。”
之后,他命人燒了熱水,讓璟讕沐浴罷,酒也熱好了。
“璟讕。”公孫不冥扶他進寢室坐下,招呼人都下去。“你自己心里要真難受,就和若瓷和好吧。她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
璟讕哽咽一下:“我不能害了她啊。我倆之間,近幾年才落下去些風言風語。當年她跳河的確是弄得人盡皆知,大將軍能不顧這些娶了她......證明一直都信她吧。若能對她好,我也無話可說。”
“但你還喜歡她不是么。”公孫不冥給他斟酒,璟讕一飲而盡,熱辣上頭。
“璟讕你慢些......”公孫不冥無奈。
璟讕苦笑:“我不是喜歡她————我愛她。只是這個愛,我也是許久之后才真正發覺。我想為了她而活。若有來生的話......”他后面說了什么,公孫不冥沒聽清。公孫不冥只給他斟酒,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璟讕別喝這么急。該醉了......”公孫不冥伸手去攔他。“是你巴巴把若瓷推開的,看她跟別人好了,你又難受。”
璟讕抓著他道:“我————我若是成心去破壞去挑弄是非,那是我不對;我關上門自己難受自己的,到底怎么錯了?”
他這一撒潑,公孫不冥失笑。“這會兒倒是像你這年紀的孩子了。那你難受吧,明兒起來頭疼。”璟讕不聽,猛灌著酒。
“夏侯公子——————”
外面有人通報。“錦陽郡主來了。”
璟讕躺在桌上暈暈乎乎,公孫不冥一聽此話,直接起身披上外袍。“咱家去瞧瞧。你們派幾個人把寢室守著,千萬別讓人進來擾了公子。”
他當然能讓錦陽進來。這個丫頭自作聰明,指不定想著什么招呢。
“郡主。”他撐傘出門行了個禮。“這般夜了,郡主是如何躲了巡防兵來這兒的?”
“你不在東宮伺候止安,跑來這兒作甚、”錦陽朝里看。公孫不冥立在她身前攔住她,“公子累了,早已歇息了。咱家也只是奉太子之命來給福恩齋添些炭火,不成想郡主竟來了。”
錦陽瞪他。“讓開,我有話要同璟讕說。”
“郡主還未出閣,這么進去實屬不妥。有什么話,咱家幫帶。”公孫不冥言語客氣。誰知錦陽硬要進去,“少在這里跟本姑娘來這一套,我就是要問璟讕一句話,一句問完我便走,憑誰說什么去————”
公孫不冥還能怕了她。“郡主本夜晚出來就犯了宮規了,若再在此不依不饒,咱家只能去請何總管來教教郡主規矩了————”錦陽停下,拿眼剜公孫不冥。公孫不冥道:“明日或后日皇上就下旨賜婚了,郡主做淳王妃早晚的事。何必在此毀了自己名聲,讓淳王殿下跟著抬不起頭呢。”
“我不管這些,我只要璟讕一句話,他若心里有我,什么皇室賜婚,什么王妃權貴我都不要了,我定跟他!”錦陽堅決。公孫不冥道:“郡主這番話,明日還是忘了吧,別出去亂說了,你不要命,夏侯公子還要呢。他只是個質子,本就戰戰兢兢,他有幾條命跟皇子搶親?渾話什么的,想想就罷了,滿大街嚷嚷讓人笑話不說,保不齊還會害死人呢。來人————送郡主回去。”
公孫不冥轉身時,錦陽沖他吼:“你不就是仗著止安的勢在這兒吆五喝六的,不信走著瞧,看止安會不會一直護著你這條閹狗————”
若在外面,公孫不冥一巴掌扇過去絕不手軟,可惜在這宮中權位壓死人。
忍著怒氣回房,璟讕躺在桌上早已睡著。公孫不冥決心一晚上守著他,醉酒后萬一失言被人聽去,那可真就不得了了。
“去床上睡吧。”公孫不冥上去搬著他。璟讕到底是男子,不好搬動,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哎呦————”公孫不冥去扶他,“你可當心些————”璟讕本就穿著里衣,此時胸口處松開,里面的玉佩顛了出來。
公孫不冥眼神一緊,不顧璟讕爛醉如泥,去捏過他戴的玉佩。細細打量后,他面色黑了下來。
這枚玉佩與祁祜佩戴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