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故事講到了很晚,第二天春醒來已快中午,吃完飯,無事可做,春決定去古玩市場轉悠轉悠。房子還沒掛出去,楚老一直沒有回來,她想打聽打聽簪子的真實價值。
她不懂什么古董,就是有時聽同事說上兩句最近熱門的有關古董的小說和電視劇。古玩市場里都是些大爺大叔的人在轉悠看貨,像她這么年輕的小姑娘則是少之又少。春想今天如果能找著個正規的商家,將她的簪子瞧一眼,估個值也是沒白來。
市場上的商品琳瑯滿目,在春的眼里不過是長得或好看或難看的瓶瓶罐罐,至于它們各自背負的故事和歷史,春更是無從知道。
“姑娘,看看這盤子,明代青花瓷。”
春微笑著搖搖頭,在攤主的召喚聲中穿梭而過,像是不小心闖進牦牛群的梅花鹿。
正看得熱鬧時,卻聽又有人沖她吆喝:“這個姑娘,請留貴步。”
抬眼瞧去,西裝革履的人已到了跟前,意外的眼熟,嘴上卻叫不出名字。
“這么多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對方的熱情早已像噴泉似的從眼睛里噴射出來,春只能努力遮掩著遺忘的尷尬。
“不記得我了,都怪我,都怪我,沒有跟老同學多多聯系。我是郎坤,咱們小學同學,花園里小學,五年級1班。”
名字和臉都似曾相識,就是兩者不大能聯系起來,不過應是同學無疑,春作出想起來的表情。
“這大熱天的,趕緊屋里坐會涼快涼快。”說著話,郎坤就很嫻熟地撩起門簾將春往屋里讓。高高支撐起的胳膊,像是在撩撥金子打造的簾子,是為了迎接最珍貴的客人,才使了老大的勁。盛情難卻,春進了這個掛著珍寶齋牌子的門店。
剛落座,一杯飄著一朵白色茉莉的酒紅色冰鎮梅子湯就端了上來。
“我做的,快嘗嘗。”
還未入口,一陣淡香伴著一股涼氣繚繞鼻尖,喝了一口,酸甜正宜,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剛才在市場吸收的燥熱氣一下去了大半。
“非常好喝,真是涼快不少。”
“慢慢喝,管夠。”真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上學時你學習那么好,我們難以望其項背,現在咱倆反倒志同道合,都玩起這些古玩意來了。”
春面帶愧色,她哪敢用“玩”這個字。
“不過,你恐怕是新入行不久吧,這里魚龍混雜的,沒人帶著,你竟敢來。佩服佩服。”
“我就是瞎轉轉。”春早已將這個店的大致布局看了遍,這里顯然是一家售賣古董的店鋪,而且看這規模還不小,“不過,看你這里好像挺厲害的。”
“說實話我只是個小打工的,就是老板信任我們,不常來店里,任我們自己折騰。哎,你也可以隨便看看,店里又沒人。像那邊,有好多我們老板從國外追回來的戰爭時候流落在外的寶貝。”
“其實我完全不懂這些東西。”
“沒事,我可以給你講啊,古玩嘛,重點在于玩,那怎么玩呢,那就在于交流了。”
有時候過度的熱情反而是一種負擔,春想結束這場無休止的交談。
“其實我今天來這里,是想找人幫我看個物件,既然你懂,正好幫我瞧瞧。”
春給了他手機里簪子的照片。
一看照片,郎坤就道:“簪子這種東西,流傳下來的不多,因為有些材質的問題,也不好保存。單從照片上看,這個簪子造型別致,看這手法,像是清朝之后的物件,再早怕是不可能了。”
“你是說它有可能是清朝的物件?”
“你是從哪得來這物件的?”
“我家的一個親戚的。”
“是她家里流傳下來的還是偶然取得的,你知道一個物件的來路,有時候就大概齊說明它的價值。就像一個人,她的出身就奠定了大半的人生。”
春當場給姑姑打了電話,但姑姑對這個簪子也是一無所知,只說是朋友送的。
郎坤繼續道:“要說是清朝的物件,幾率怕是極低的,更大可能是民國制品,如果能看到實物,更能準確的判斷。”
“可是我今天沒帶。”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明天你拿東西過來,我也請我們這的掌眼師傅幫你仔細瞧瞧。”
“那周二吧,那天我休息,我帶東西過來。”
“好嘞,我一定備好上好的梅子湯等您大駕光臨。”
事情就這么說定,春心里暗喜今天真的沒有白跑這一趟。先將簪子的價格落停了,再去合計醫藥費的問題吧。想起醫藥費,春的心頭似是灌注了水泥似的沉重。所謂小孩子的自由,就是不想吃飯就不吃飯,不想午睡就不午睡,而作為大人的自由,就是錢的自由吧。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從背后拍了春一下,回頭看去,是劉熙娜似香港小姐般親切的笑容。
“護士長,你怎么在這?”
“隨便逛逛,你呢?”
“我也隨便看看。”
“去了這家店?珍寶齋,這個老板我認識,挺好一人。”
“奧,我也是就看看。”
“那我載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