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東西,祥云要返回城里,她沒有直接去坐車,而是溜達著來到了已建好的公園。本以為公園是關著門的,卻見不停有大人帶著孩子進園子里去了,祥云也就跟在她們后面溜達進了園子。
園子是在以前村子里的格局上改造的,雖然變動很大,祥云還是能依稀認出以前的景象,她在園子里轉悠著,一心想找到小時候的那個小湖,現在是秋季,湖邊的那棵歪脖子梨樹已經是光禿禿的了,赤條條的白色枝條倒映在青綠色的湖水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純凈感,祥云喜歡那種感覺,尤其在這紛亂的時候,她需要一份純凈來簡化自己的心靈,讓她能在這混亂中,喘口氣,可惜,找尋到最后,那個小湖,卻被一道墻給擋住了,應該是這個園林的設計師將它放在了一個單獨的院子里,而這個院子,被一扇不起眼的藍色鐵門關了起來,進不得里面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放呢?再見又是什么時候了?”
原本滿懷期待的祥云,心底郁悶起來,她胡亂的往后走,走過為小孩子建造的游樂場,走過花壇,走過涼亭和假山,最終,在花園的最后面,無人的角落里,意外的遇見了兩架設立在一棵大梧桐樹下的數千。
她在心里叫了起來:”呀,是秋千啊!”
不覺喜上心來,小跑兩步,趕緊坐了上去,屁股后噘,雙腿繃直,雙手握繩,一個蹬腳,當秋千蕩下去的那一刻,記憶中那種心癢癢的感覺瞬間爬上心頭,癢的讓人想笑。
陽光透過梧桐葉斑斑駁駁地灑下來,臉上掛著微笑的祥云在來回擺動的秋千上閉著眼,感受著微風在她的四周拂過,像是微風在推著她蕩秋千。不過,在閃爍的光影里,祥云感覺到,有一片暗影沖她飄過來,好奇的睜開眼睛,秋千前面,李安碩長身而立,正笑語炎炎的看著她。只見他穿著白色的衛衣,白色的球鞋,雙手插在黑色運動褲的褲兜里,唇紅齒白的笑著,像是十年前那個18歲的少年。
恍如隔世,孟祥云癡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他的身影隨著秋千的擺蕩不停地拉遠拉近,但是那個笑容,定格未動。祥云懷疑自己穿越了或者在做夢,使勁眨巴眨巴眼睛,安碩依然還在。
“我來推你。”少年說話了,他笑著走到祥云的身后,一雙手在祥云的背上輕輕一推,一股帶著溫度的力量傳遍了祥云的全身,她像是被電擊了似的打了個顫。周圍的微風吹的更加起勁,秋千越蕩越高,祥云的腳尖幾乎碰到梧桐樹的樹葉,在高處的她微微回頭望去,只見透過梧桐葉灑下來的陽光正籠罩著秋千底下那個開懷歡笑的少年,一切好似慢了下來,微風慢慢吹動少年前額的發絲,少年張著雙手,目不轉睛的等待接住即將蕩回去的秋千,他認真又歡樂的樣子,好似將要入懷的是他生命里最寶貴的東西。那眼神就像五歲的祥云不顧一切掀起上衣接住小安碩給的一捧糖果時候的眼神,也像十年前祥云在產房門口看到筋疲力盡的產婦從醫生手里接過自己剛剛生下的新生兒那樣的眼神。
祥云看著頭頂那藍瑩瑩地天空,在心底輕輕地問:世間可有定格時間的法術的呢,如果有,拜托請把時間定格吧,就在此時此刻,拜托,請定格吧。
可惜的是,沒有人聽到祥云的祈求,風還在吹,樹葉還在動,時間還在流逝,空間還在轉變,而且還轉變出來一個拿著五彩棉花糖的劉家旭。他從梧桐樹后蹦了出來,嘴上還叫著:“surprise。”
祥云看到自己的腳馬上就要踢在這個冒失鬼的臉上,嚇得趕緊從秋千上蹦了下來。身后的李安碩,看到她從秋千上掉了下來,嚇得飛撲過來一把攬住了她,空空蕩回的秋千正好磕在他的眼角,痛的他捂著眼睛抬不起頭來。
祥云一邊扒著他的手,查看傷口,一邊問他:“磕著哪里了,讓我看看。”
看到自己惹了禍的劉家旭,雙手舉著彩色棉花糖,一臉抱歉的站在他倆身邊。
李安碩松了手,有血從他的眼角處滴了下來,祥云看到他的眼角上的皮膚被劃了一道口子,不停有血冒出來,心虛的劉家旭趕緊將手上賣棉花糖的給的紙巾按了上去,一邊道:”止血,止血。”
祥云趕緊取下自己背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的白色急救盒,打開了來,李安碩和劉家旭看到,那個急救盒里,放著棉簽,創可貼,消炎噴霧還有一小瓶速效救心丸。
祥云簡單的給李安碩清理完傷口,貼了創可貼,看到劉家旭在翻自己的小藥盒,就啪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就看看。”劉家旭一臉委屈的撅著嘴。
祥云沖他吼道:“你說你瞎蹦什么,你怎么不直接從樹上蹦下來直接砸死我倆算了。這么大的人了。”
一旁的李安碩緊接道:“這么大的人了,還吃棉花糖,有臉么你。”
這下劉家旭更委屈了:“這明明是你讓我去買的。”
李安碩也不管他,直接從他手里抽出一根棉花糖遞給了夢祥云,然后又抽出另一根自己吃了一口。
劉家旭氣地吼道:“你們以多欺少,狼狽為奸,哼,我再去買一堆回來,一個人,全吃了。”
劉家旭氣沖沖地走了。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仍然坐在地上的李安碩和孟祥云,各自舉著大大的彩色棉花糖,半個身上都沾了灰土,像是一對調皮搗蛋的小伙伴。
凝滯的空氣中,李安碩輕聲道:“棉花糖,很甜。”
祥云輕輕抿了一小口,笑了:“一直是這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