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江寒生所說出來的這一番話，書生并不懷疑。
因為這確實是江寒生會做出來的事。
若是其余的人，江寒生指不定還不會這樣無聊，生出這樣的興致。
然而，偏偏這個人是晉王。
晉王是戚永晏跟前最得寵的紅人，且相較于陸湘莊向這樣有真才實學、能夠上陣殺敵、帶兵打仗的猛將，晉王不過是個養在戚永晏跟前逗樂的人。
偏偏這人得了戚永晏的歡心。
在他一眾屬下當中脫穎而出。
直接成為了中原的主人。
戚永晏手底下的九大將，哪一個不比晉王有能耐？
就算是不比能耐，比忠心，這九人也要比晉王強上許多。
晉王手底下的人，大多是戚永晏給的。
原本是戚永晏的手下，去了中原之后，便對晉王言聽計從。
晉王每每上戰場打仗，靠的也都是這些人的驍勇善戰。
德不配位，卻偏偏有戚永晏護著，替他保駕護航。
江寒生對戚永晏的那點兒心思……
若是他抓住的是陸湘莊向這樣的良臣猛將，肯定是干脆利落地把人給殺了。
然而，若是他抓住的是晉王這個……額，廢物，指不定就想要將人戲弄一番。
前者是為了砍掉戚永晏的左膀右臂，使得他失去助力。
后者則是為了讓戚永晏顏面受損，臉上無光。
他根本不屑于殺P本事也沒得的晉王，讓晉王活著，并且討好自己，比直接殺了這人更有意思。
江寒生就是要作踐戚永晏護著的人，或者是東西。
……
書生問完話之后，便巴巴地等著。
黑影卻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盯著眼前的書生看了看。
盡管面前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黑影卻仍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有些驚奇地問：“我……沒有聽錯吧？你這是……在擔心那個蠢貨？”
說著，黑影忍不住笑出了聲，語氣當中帶著些許諷刺，似乎是有些不解：“可是，當初算計他的，不也是你嗎？蘇、恒、言。”
最后三個字，一字一頓的，使得黑影輕佻上揚的諷刺意味愈濃。
也讓書生的嘴里更加發苦：
他是算計了晉王，可是，他沒想過讓晉王死。
至少這時候，他還沒有想過讓晉王死……
否則，他也不會在察覺到不對勁之后，便立馬趕了過來。
然而這些，書生皆沒有說出口。
書生盯著面前的黑影。
漆黑一片的夜色里，瞧不出書生臉色的變化。
只能夠聽出來此人語氣不變，似乎并沒有受到“晉王已死”這件事情的影響。
方才之所以失態，也不過是因為聽到晉王身死，太過于震驚。
而在震驚過后，書生依舊是那副從容的姿態：“將軍說笑了，可否將晉王的尸體交給在下？”
“不能。”
黑影依舊拒絕得十分干脆。
書生皺了皺眉頭，語氣當中帶著些許不解：“為何？”
在聽說了晉王死后，書生甚至都沒有問一問是何人所為，只想著把晉王的尸體帶走。
可見，這人根本就不是在擔心林落雪，而只是在擔心一枚棋子沒有放到他原本指定的位置之后，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如今這枚棋子死了，他們卻連棋子的尸體也不愿意放過。
就算是棋子只剩下了尸體，誰說這尸體就沒用了呢？
還是可以用來算計人的……
江寒生內心里面翻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他嗤笑了一聲，頭腦當中，瞬間冒出來一個有意思的想法：“你既然一路上都派人跟著這個蠢貨，想來自然也是知道，他這一路上都是睡的豬圈。
我們益州的豬比其他地方的豬皆要兇一些，而這蠢貨一路走過來，到了益州之后，便已經精疲力竭，沒有多少力氣，所以晚上睡到豬圈里面的時候，就被豬啃了。”
“什……什么？”
書生有些呆滯。
他直覺江寒生是騙他的。
但江寒生說這事的時候，語氣太正經了。
而且……江寒生說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書生默了默。
黑影點了點頭，再次肯定：“是的，他這一路上太累了，只有晚上睡豬圈的時候，才能夠休息一會兒。而且他這一路上，也沒怎么吃東西，身上沒有多少力氣。
剛好那豬圈里的三頭豬餓了一天，看到一個人躺在里面之后，就直接把他給啃了。”
“那……那許棲池呢？”
書生依舊是有些不信。
這畢竟也太過于匪夷所思。
雖然在行事之前，書生便已謀算好一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但凡是人謀劃的事情，終究還是有可能會出現意外。
就比如說江寒生有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
也有可能，其他地盤的人會趁亂對晉王動手。
晉王很有可能在進了益州之后、制服江寒生之前，便被某一方隱藏在益州的勢力給挾持走了。
而益州又是江寒生的地盤，所以，不管是出了什么樣的意外，書生皆應該第一個找上江寒生，來探一探江寒生的底細。
若果真是江寒生所為，那么，他會直接把晉王從江寒生手里要過來。
而若是其余勢力的人動的手，那么，益州是江寒生的地盤
書生會直接讓江寒生幫著找人。
……江寒生還欠著自己一條性命。
書生在來之前，便已經算好了一切，包括自己此行將要用到的籌碼。
然而……
熟料，人算終究是比不過天算么？
晉王竟然以如此離奇的方式死在了這里？
書生盯著眼前之人，看不清黑影的表情，便竭力地尋找著他言語當中的錯漏，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許棲池一直跟在晉王的身邊，又怎么可能會讓晉王……被豬啃了呢？
然而黑影接下來的話，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打破了書生心中的幻想。
使得他不得不信。
“自殺了。我到的時候，便只看到林落雪的衣物、許棲池的尸體、以及三頭豬的尸體。”
黑影平靜地回答。
聽到此，書生沉默了一會兒。
事情太過于匪夷所思。
以至于他很難從中找出漏洞。
過了一會兒之后，書生的語氣里重新帶上了笑意，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并不似他說話的方式一般，叫人如沐春風：“竟然是這樣……
若果真如此，那么，還請將軍不要讓在下知道是你私藏了晉王。
否則，這之后的結果，在下想來將軍你承受不起。”
說完，書生對黑影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黑影瞧著書生離開的背影，“哼”了一聲，有些不以為意。
心里面想著：
真是可笑，那個蠢貨什么時候成他蘇恒言的了？
還……“歸還”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