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承御的目光猛地涌動了一下。
眉心倏而蹙起,指掌也不自覺的握了拳。
他那蒼勁挺拔的身軀就那樣半撐俯著,
如狼戾眼緊緊盯著她,
趁著幾許幽暗燭燈,終是看清了她那如霜眉眼。
是了。
從前嫌少正眼看他,便是被他弄的渾身癱軟也不肯看他的人,如今竟這樣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真的越發(fā)覺得這段時間她總是在不斷的挑釁他刺激他,好像有意和他對著干惹他動怒。
不得不承認(rèn),若在從前他肯定會受不住那激怒,使出些狠手段。
但如今。
顧承御耐住了性子。
像是突然打定了什么主意,盯她看了一會后他就直接忽略那些傷人的話,只默不作聲的進(jìn)行著自己的事。
便是她再如何挑釁,將那話說得再如何刺耳鬧心,他也盡可能的壓著情緒,極力強(qiáng)忍著,克制著。
原是想就此保持這個姿勢力道速度,直到他盡興為止。
可約莫三兩刻鐘后,顧承御就隱隱感覺到了些什么。
細(xì)細(xì)品來。
竟是素日從無反應(yīng)。
每次澀得直叫他發(fā)疼的身體有了些溫溫?zé)釤岬囊馕丁?/p>
雖說來的極其可憐。
猶是不太順暢。
卻也如柳絮撩撥,叫他心口直沸。
聽她極力壓抑強(qiáng)忍著的氣息,顧承御就笑了。
她可以說謊,眼睛可以騙人,這身體卻是永遠(yuǎn)都做不了假。
便是她再能忍,把話說得再絕再難聽,眼里再容不下他,對他再抗拒再厭惡,但有些東西,始終是無法受她控制。
譬如昔年向他慢慢靠攏的心。
再如現(xiàn)在這反應(yīng)。
是了。
安兒有了反應(yīng)。
她恨他是真。
躲他嫌惡他是真。
但如今這身子對他有了依賴,
對他有了反應(yīng)也是真。
他堅(jiān)信,那就是安兒予他的回應(yīng)。
他也信,便是她再氣再怒也不能否認(rèn),在她內(nèi)心深處始終是留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是怨恨太深。
孽緣太甚。
一場荒唐便叫清艷覆染,明絕蒙塵。
叫她只一味的想要躲開他遠(yuǎn)離他,始終認(rèn)不清自己的心罷了。
不知燒過些什么念頭,
顧承御當(dāng)即呼吸一重,
大掌捉緊她薄肩,
又開始有些不受控起來。
不多時。
那溫溫?zé)釤岬母杏X越發(fā)顯然。
如迅速攀爬的藤蔓巨網(wǎng)。
纏綿得他幾欲游神,
便要一鼓作氣同她徹底焊死一處,
叫她永遠(yuǎn)記住此時此刻,
記住這份無法隱瞞無法作假的回應(yīng),
叫她徹底認(rèn)清自己的心,再不能存了半分躲他抗拒他離開他的心思。
就乖乖守在他身邊,便如從前,沒有恩怨,沒有糾葛。
閑茶兩杯,她會甜甜軟軟的叫他阿御。
高興時會主動和他分享,生氣時會肆無忌憚的對他發(fā)脾氣。
他不聽勸她就擰巴著小臉兒,冷著他不理他。
她還會像從前那樣對他。
只要他愿意,她還是會為他將心門再敞一次,再愛他一次。
思及至此,顧承御頓時目光迷亂幾分。
他含糊不清的叫了聲安兒。
溫?zé)岽桨陱乃耵W邊一路纏綿吻去眉梢。
可正是捧起她的臉要吻下去的時候,他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纏綿至此,分明熱汗怒涌,正該是難以克制,自顧不暇的時候,她卻是尤為安靜。
比方才那疼惜之勢還要安靜。
顧承御起先以為她是習(xí)慣性的克制著,
可漸漸的他就發(fā)現(xiàn)那哪里是克制,分明是見她眉心緊蹙,細(xì)顫烏睫下眼兒半闔,頗有幾分精神渙散的意味。
再看她殷唇細(xì)顫,竟是散氣頗多人氣偏少。
意亂情迷的火熱之勢頓時醒了三分,
顧承御捧上她的臉胡亂撥開濕答答貼在額上的發(fā),
觸到的正是虛汗疾涌,冰涼一片。
也正是這么一醒,先前的遐想疾逞散了大半,顧承御就越發(fā)感覺不對勁起來。
那所謂的“反應(yīng)”竟是非比尋常,
還帶了些適才不曾留心到的弱弱腥氣。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些什么,倉惶目光滾落兩圈,顧承御徐徐抽開身來。
確見她身下殷紅的那瞬,他當(dāng)場就懵了。
怔了半晌,他驚顫著手去撫她越見冰涼的濡濕小腹。
“安兒……你、怎么會這樣…你怎么樣…是不是、是不是很痛啊…”
“我不知道…我、我方才分明看了的,是、方才是干凈的呀,方才真的是干凈的呀……我真的不知道…”
初遇這樣的場面,顧承御顯然慌神,氣息又疾又無措,他瞪著大眼,直挺挺的盯著。
見她猶是滿臉白青,冷汗怒涌,他那手就不知所措的胡亂捧上她小臉兒:
“安兒、你、怎么樣了?
是不是好痛,你看看我,你、說句話好不好?”
“你別嚇我,安兒你別嚇我…”
安兒…
“你信我,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驚措暗夜下,聽她終于開口輕輕說了聲沒事,顧承御的心頓時回籠了大半。
猛地咽了下干痛喉頭,然后胡亂扯過褥子將她裹起。
正要張口喊人的時候,卻見她白如死色的唇瓣尤為艱難的蠕動了兩下。
“你、你說什么?”顧承御忙彎下腰貼耳過去,那大掌便如過命支撐緊緊攥住她的手:
“安兒,你、要什么?
你告訴我要什么,我在這,……你慢慢說,我都記著…我都記著。”
“不要…不要叫人……”
無依浮萍在他耳邊輕輕游過,顧承御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就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我這就給你穿衣,我叫女醫(yī)來,叫嘴嚴(yán)的來,斷不會敗了安兒名節(jié)……”
允今安聞言卻是臉色越發(fā)難看,聲兒細(xì)顫的重復(fù)說著不要叫人,倦眼兒竟就滲了些淚來。
顧承御慣是看不得她這樣。
但這時的她虛弱非常,他焉能心安。
略過那叫他翻攪暗痛的落淚,輕輕安慰了聲莫怕,他就直接掀帳下了榻。
“你非要……見我死、才肯罷休嗎?”
顧承御徒然僵住。
待他再折回身時,允今安已經(jīng)偏了臉。
他知道她是生氣了。
也知道不依她照辦的后果。
顧承御當(dāng)即敗下陣來。
盯她看了會,然后像做了錯事的熊孩子,眼皮耷拉著,垂著腦袋慢慢走了回去。
默不作聲的守了一陣,待她逐漸恢復(fù)了些,他又極有眼色的扶她坐起身,邊問她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