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走廊好長好長啊。

她腦袋里昏昏沉沉，像是腦漿都被人攪碎倒出來了一樣，胃里也火燒火燎的難受。

那幾杯真的是紅酒嗎？

杜綿綿有點懷疑，她平時酒量雖然差，但也沒到這種地步。

還有……那杯紅酒喝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有股高度白酒的味道。

轉過一個彎，杜綿綿看到前面的房間門口站了一個人，就站在暖黃色的燈光底下，雖然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他的臉，可杜綿綿覺得他應該很帥。

“噠、噠、噠。”

高跟鞋慢慢悠悠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

那個男生似乎很是猶豫，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大概猶豫了好幾分鐘，一直沒下定決心打開那扇門。

就好像里面藏著一個洪水猛獸一樣。

杜綿綿本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性格，但……這個男人實在長得太好看了。

你們見過天使嗎？

那種存在于油畫里的大天使米迦勒，他背后生了一對又白又大的翅膀，棕黃色的短發(fā)微微卷了一點兒，整個人站在暖黃色的燈光里，像是晨曦投下來的第一束光全打在他的身上，像是上天獨獨偏愛他。

更重要的是，他表情漠然，像是腳底下踩著萬千魔鬼的尸體卻毫不在意，周身氣質(zhì)像是罌粟花一樣讓人著迷。

“喂，”杜綿綿微微低著頭靠在墻上，煙行媚視：“你站在這兒干什么？”

“我在想一個問題。”少年開口，聲音不如他的長相那樣鮮嫩，反而有些像是被砂紙打磨的沙啞。

“什么？”

“我到底要不要開這扇門。”

杜綿綿偏頭，看了看門牌號。

她嘴角的笑難得有點調(diào)侃和俏皮，明知故問：“里面是誰？”

“業(yè)內(nèi)口碑最好的女導演，越灣。”

“哦～”杜綿綿刻意拉長了音調(diào)，大概是紅酒醉人，她一時間竟然想調(diào)戲調(diào)戲這個清純得像初露一樣的少年：

“所以你不知道推開門里面會有什么？”

少年老老實實地搖頭：“我不知道，越導只是告訴我，如果我今晚來找她，我就會得到一個紅透的機會。”

杜綿綿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酒桌上的推杯換盞之間之間她拒絕的那個交易，問：“你想要這個機會？”

“很想要。”

她從手包里扯了一張紙巾出來，擦了擦自己眼睛：“那你就推門進去，里面有一個會讓你紅透半邊天的機會，這個交易很劃算啊，你為什么不去試試呢？”

少年作勢要推開門。

“你，你真的想好了嗎？”杜綿綿出聲打斷他的動作。

“你說的條件很誘人，”少年反問：“我為什么不能進去呢？”

“因為啊……”杜綿綿的聲音很輕很輕，好像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會失去什么呢，會失去自己，會失去自己的靈魂，變成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

“什么樣的一個人？”

“有錢，有權，有勢，有數(shù)不清的代言的廣告，各類電影電視劇接到手軟，你的粉絲一批一批他們會高聲喊你的名字。”

“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實現(xiàn)，你做出的決定永遠都會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哪怕是你冷面以對，也有人笑著朝你走來，夸贊你，迎合你。”

“自此，你不再會孤單了。”

多好啊，那像是個幻境一樣。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離開沒有再逗留。

這個少年今后的命運如何，他的人生該是什么樣的走向，和她杜綿綿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她跨過走廊，一腳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似乎正在離她遠去。

“等等，”門縫里伸進來一只手。

電梯門打開了。

杜綿綿有點詫異：“咦，你怎么沒進去？”

少年進電梯門，笑著用手指輕輕敲擊自己的腦門：“這樣啊……大概是因為……”

“因為你還沒有變成那樣的人。”

“我？”杜綿綿指指自己，笑得苦澀：“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變成這樣的人？”

少年又看了一眼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里有一種很干凈很干凈的東西，是那種我只要看一眼就會覺得……跳進XJ喀納斯湖的感覺。”

“是嗎？”

杜綿綿閉眼，蓋住眼里的情緒：“在這個地方，太干凈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