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不穩,可寧熠面上卻沒有半點波動,只是定定地看著嘴里被塞了布在地上扭動地像蛆一樣的寧麒。
他笑了:“若是真有報應輪回,想必老天不會那般不開眼。”
面對寧麒驚愕的目光,寧熠低下眉眼:“把報應全降到我身上就是,我是下十八層地獄還是抽筋剝皮魂飛魄散,都無所謂了。”
寧熠自認為自己能受得住那等酷刑,卻忘了,把一個人深深埋在心中的人兒連肉帶血地剜出來,才是最最痛苦的事。
“倒是有一件事,好大哥,你弟弟我疑惑得很。”面對寧麒,寧熠臉上所有的溫柔繾綣都消失不見,露出森森白齒問道:“當時你打她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只手嗎?”
如晴天霹靂一般,這句話讓寧麒一瞬間又驚又疑。
他知道了?
一瞬間,莫大的恐懼從寧麒心中蔓延開來。
“唔唔唔!”他拼命搖著頭,似乎想要把這件事徹底甩掉。
“不是這只?”寧熠的匕首從他的左手慢慢滑到了右手,“那就是這只嘍?”
……
等寧老太太趕到時,寧麒已經被包扎好,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了。
她沉寂的雙眸忽然泛起巨大的波動,雙唇開合著,喉嚨中發出嘶嘶的聲響。
隨時都要過去的感覺。
寧熠陰沉著臉,瞪向在一旁站著的趙立。
趙立知道自己辦事不力,讓寧老太太跑進來了,所以也乖乖低頭,承受寧熠的責怪。
寧熠冷冷看他一眼,便不再做什么,轉眼看向寧老太太。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您啊。”寧熠擦拭著自己的手。
剛剛那張染滿了穢物的手帕已經被他丟掉了,他又換了一條新的。
細細地,細細地擦拭著,直把手擦得通紅也不停下。
剛剛濺到了臟東西,一定要好好擦干凈,不然要是給樂樂知道了,她一定是要生氣的。
寧老太太喉間的嘶嘶聲停了下來,只是雙目赤紅地盯著寧熠看:“他是你親哥哥。”
寧熠手一頓,將那張手帕丟下,趙立連忙遞上新的一塊。
“親哥哥?”他眉眼間處處透著嘲諷,原本好看俊麗的臉一下子就有些刻薄,“同母異父罷了。”
仿佛給人戳了痛腳,寧老太太的呼吸驟然又急促了起來。
寧熠見她這樣,也只顧著在一邊說風涼話了:“別這么急啊,老太太,你若是現在就過去了,怎么能看到你情夫一家徹底倒臺的美景?”
寧老太太感覺腳底一陣虛浮,隨即便是天旋地轉。
她顫顫巍巍地尋著一處地坐了,用布著老年斑的手按在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看著白發蒼蒼的老人眼中泛著淚花,寧熠在怨恨之中忽而冒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個從小就沒見過幾面卻一直被自己念著的女人,現在已經這么老了。
“呼,呼……”寧老太太揪著衣領,那幅尊嚴姿態已經尋不見了,“你現在連一聲‘母親’都不愿意叫了嗎?”
寧熠垂下眼睫:“是你不配。”
他笑著,也是真正地笑著:“或許從前我會奢望有哪個人能真正愛我,可惜……”
“我現在已經得到我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