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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自習課。

張嵐把我單獨叫到了辦公室，還特意支開了其他老師。

我知道為何，將分科表上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張嵐給我搬了一把凳子，拉著我坐到桌子旁。隨后平靜的拿出我的分科表，在她的方形桌墊上捋了捋。

辦公室安靜的出神，只有紙張發出的“淅瀝瀝”的聲音，特別像期末考試的考場。

我等著張嵐的第一句話，坦然自若。

張嵐居然盯著我，一聲不響，似乎在等我坦白，證據在握胸有成竹的樣子，特有一副電視劇中特務審訊的既視感。

你也知道的，坦白從寬是不可能的！

看誰耗得過誰，我擺出姿態，頗有一副不怕英勇就義的氣勢，與張嵐對抗到底。

許久，張嵐嘆了一口氣，說：“別看老師現在普普通通，老師高中的時候可也是校花級別的。”

我一臉的不信，張嵐在我眼里確實是一個十分特別的老師，樣貌雖說純情美麗，但沒到出挑的地步，說白了，淹沒在人群中不容易發現。

我反問了一句：“張老師，聽說你也是慈中畢業的？”

張嵐微笑著：“當年在慈中，我成績也不錯，更是?；ê蜻x人，追求的人都排到教室外了?！?/p>

我的不信全在表情上，張嵐自然能懂。

“圍著你轉的人多了，久了，就會讓你看不清楚方向。那時的我竟然飄飄然，成績也有所下滑。還好我父親及時出手，挽回了局面，也讓我認清了形式，才有今日的我?！?/p>

張嵐頓了頓，語重心長的說：“其實我特別理解你，豐年?！?/p>

我翻了翻白眼，一個不一定為真的故事，加上幾句情理之話，就像讓我認同，不可能。

“你覺得芮雪在乎你嗎？”張嵐說的十分隱晦，就好像喜歡這個詞從她口中說出來顯得特別失儀。

不得不承認，張嵐的話問倒我了。

昨天夜里，我不停地回顧著我與芮雪的過往，翻看著那些滾瓜爛熟的短信，肆意的尋找著芮雪在意我的證據，可最終的結論就像松說的那樣：“或許都是你自作多情?！?/p>

昨日收到芮雪那條“與我無關”短信的一刻，我才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單戀，而是單相思，沒有對象怎么能叫戀呢？

我說：“張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p>

一臉的倔強。

“老師在高中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男生，每時每刻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他回個頭看我一眼、投個籃朝我拍個手，我都會激動很久。他是一個三好學生，帥氣，成績好，體育好，真是樣樣都好?？傻筋^來人家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哪怕老師那時是?；ê蜻x?！?/p>

“他瞎啊！”我脫口而出。

張嵐瞪了我一眼：“因為我們不在一個平臺上?！?/p>

說的很婉轉。

我說：“是不在一個檔次吧?！闭嫦瘳F在的我和芮雪。

每次努力，就為了能得到芮雪的認可，努力拉進我與芮雪之間的距離。

張嵐說：“對，檔次！高中時代，能作為一個檔次的標準是什么？成績！豐年，你說你的文科成績還是理科成績能有機會與芮雪在同一檔次？”

這還用問，我們都心知肚明，我的文科爛的出奇。

我沒有回答，顯而易見的答案，說出來就是一份證據。

張嵐接著說：“慈中書院本就是一個重理輕文的學校，從分班數量就能看出來，2個實驗班，6個理科班，2個文科班。校長嘴上說文理一樣，可學生和大部分老師的觀念都是學理跟不上，不得不學文。”

誰說不是呢，連校長在動員大會上都會半句不離理科。

“老師坐在這里苦口婆心的勸你，是因為老師曾經也是學生，也經歷過你的經歷，想讓你們步后塵，重蹈覆轍！”

“張老師，我……”我欲言又止。

張嵐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實學校反對早戀，慈中的傳統沒有男女同桌一樣，因為經歷過，犯錯過，所以反對，所以禁止。只是不想你們重走當年的路?！?/p>

可此時的我哪能聽的進去，反駁道：“學校怕只是為了升學率吧，根本沒考慮學生的真實感受！”

“不否認，學校有這樣的考慮，可難道升學率高受益的不就是你們嗎？”

張嵐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看著水在杯中晃蕩著，就剛才那一絲震動，它都能敏感的感受到變化，在杯中蕩漾。

“其實文和理只是兩個選項，沒有對錯，可是連這兩個決定都做不了選擇，將來人生道路上的千千萬萬，你該怎么辦？你要想清楚，未來考大學，就業，靠的都是那一紙成績。你選文科，和芮雪就像兩條不在同一平面的直線，不管如何調整角度，都不可能相交，差著層次。將來能與芮雪考同一個大學嗎？工作、生活能在同一檔次嗎？你給的了她想要的生活嗎？”

“說白了，就是門當戶對唄。”

“對，就是門當戶對！”

我沉默了，其實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我的文科我自己知道，雖說不是慘不忍睹，但要與芮雪這樣一等一的學霸比肩那是癡人說夢。

其實我原本壓根沒想過自己會選文，就像是入學已經定好了，在四班而不是九班十班，就是選擇了理科。

那天天臺上，芮雪問我理想是什么。

我沒想過，開玩笑的說甚至沒想過能來慈中。

芮雪告訴我，她將來想考上財，然后出國留學。

我嬉皮笑臉的說，那我也選上財。

呵呵，說的倒是輕巧，我回去翻上財歷年的錄取分數線，離自己好遠。

真的，我跟芮雪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學習、生活、家庭背景，每一樣都不在。

經過這一周的掙扎和發泄，我也已經明白了，我是適合理科的。

“你選理科，考出一個好的成績。只有自己變得強大了，才能配得上她，才能與她站在同一個平面，才可能會有焦點。到時候就能大大方方的說出你的喜歡?！?/p>

這話從班主任張嵐口中說出來，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我回：“嗯，謝謝張老師！”

默默的收回了桌上那張分科表。

離開前，張嵐突然說：“以后讓松模仿大人簽字的事別再做了！”

說完，給我打了一個俏眼，識破我的詭計十分得意的樣子。

而我，認認真真的給張老師鞠了一躬。

回教室的路上，我給爸打了電話。

爸在電話對面沉默了。

我說：“爸，對不起！”

爸說：“想明白了就好，你媽媽這兩天一直很擔心你?！?/p>

“讓媽放心，我以后好好學理科，考個好大學。”

掛下電話，我思慮再三，給芮雪發了一條短信：我選理科，目標上財。

芮雪沒有回。

我相信，等我變得更加好的時候，就一定能配的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