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點什么呢？
陸拾仰頭看去，頭頂是黑沉沉的屋頂，看不見一絲花紋和空隙，就像……
午夜夢回，他曾有多少次回到這個地方，一切都和之前似乎沒有一點差別，但他就覺得少了點什么。
一動不動地膽兒頭頂，他突然想了下這東西是怎么蓋的，怎么嚴絲合縫的。
想著，屋頂竟然兀的出現了一條縫隙，白線嵌在其上，灰塵在光芒中飛舞。
陸拾不由伸出手，觸碰那一絲微弱不可見的光，明明感受不到一絲溫度，但卻瞇起眼，真心笑了出來。
萬物皆有縫隙，那是光透進來的地方。
他起身，緩緩走下尸山，前方是瞧不見出口的黑暗。
但陸拾就像沒看見一樣，也不管身邊時不時滾落的尸體殘肢，一步步往前走著。
走下尸山，陸拾并沒什么腳踏實地的安穩感，反而皺眉看著鞋面上濺到的血點。
下一秒，血跡消散，鞋面光潔如新，陸拾走在地上，但血水卻再未濺起。
既然再來一次，那換個地方吧。
身后場景開始潰散，面前的黑暗逐漸被與此同時被五彩斑斕的色彩代替。
與此同時，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紅燭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睜開眼，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絲，憤憤捶了下地，山洞頂端形狀各異地鐘乳石紛紛掉落，砸在地上化為碎石。
好不容易從那個女煞星手里逃出來，他也怕事情敗露，就提前發動陣法。
沒想到，居然又拉進來一個活閻王。
他轉頭看了下自己身邊的漂浮，如夢般的紅紗，眼中晦暗不明，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片刻后，紅燭像是打定了主意，掐了個手訣，紅紗顏色越發分明，他自己的身影卻虛幻許多。
紅燭咳嗽一聲，看了那紅紗一眼，似乎帶了點眷戀，但依舊堅定轉過頭。
眨眼后，洞中已再無紅燭身影，只留下紅紗在空中漂浮著，無風自動。
“陸拾，你怎么了？”
陸拾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東西一動一動，忍不住皺眉。
要不是聽出了夏又晴的聲音，陸拾是確實不能把眼前這個動來動去的馬賽克和那把美的窒息的濯塵聯系在一起。
而且這么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看著比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體好不到哪去。
想著，陸拾干嘔了聲。
“怎么了？”夏又晴可不知道這些，“你不是男孩子嗎？”
陸拾直起腰，“……你能不能變回去？”
“怎么了？”夏又晴打量了自己兩圈，并未發現什么不妥，復而又咬了口自己手里的雞腿，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你現在太丑了?！?/p>
“你才……”
夏又晴下意識想反駁，但說道一般才想起來，幻境會根據人的認識而變，陸拾本就沒見過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長什么樣，但是……
“你就從來沒想過我長什么樣子？”
“你一把劍，我為什么要想你長什么樣子？”
陸拾轉身，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團紅白的東西，但看著這桌上一堆吃食，還有桌邊三個長相不明的人，眉頭皺的更緊了，“你為什么還沒出幻境？”
那團紅白的馬賽克繞過陸拾身邊，坐在凳子上，轉而又夾起一筷子紅紅白白的東西啊，大快朵頤起來，聲音含糊不清。
“我好久沒吃過東西了，多吃一會怎么了？”
陸拾實在忍不住，“你就不能變回劍？”
他自認這些年見過的場面也不算少，但再怎么樣，那些東西也是有形的，這么一團東西實在是有點……跨緯度攻擊。
夏又晴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想想我長什么樣不行？”
“你能長什么樣！”
她拍拍胸脯，“你就照著你見過最好看的人想就行！我是仙女，我肯定比那個人長得好看?！?/p>
最好看的人？
陸拾眼神飄忽了下，回過神，眼前的馬賽克終于變成了個具體的人，雪膚紅唇，美目倩兮，明晃晃是個豆蔻年華的美人。
“坐！”夏又晴看陸拾呆住了，大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板凳。
外邊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陸拾明知道自己應該早點出去，但看著那張臉還是坐了下去。
桌上的菜已經空了三分之一，身邊的少女嘴上油光泛濫。
“不過都是虛妄。”陸拾不理解。
夏又晴鼓著臉嚼著東西，手里還拿著個雞腿，看陸拾那嘴一張一合，眼睛一瞇，趁著他嘴張開的一瞬間，把手里的雞腿塞進了他的嘴里。
陸拾呆住了，雖然只是幻境，但舌尖綻開的汁水卻真實的很。
“味覺，觸覺，嗅覺，甚至于飽腹感，不過都是外界通過不同方式對神魂進行的刺激?！?/p>
說著，夏又晴拍拍自己肚皮，“你看吃進去還不用擔心長胖，不好嗎？”
眼瞅這陸拾已經有了松動的痕跡，夏又晴趁熱打火，又給他碗里夾了不少東西，“吃吃吃！”
陸拾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張臉的原因，或者單純因為夏又晴這純粹的眼神，他竟然真的咬了口那個雞腿。
“是不是很好吃?”
“你明明知道，我們兩個吃到的不是一個味道。”
“無所謂啊！”夏又晴聳了聳肩，“你覺得好吃不就好吃了？”
口中滋味明明美妙萬分，但陸拾還是“哼”了聲，丟下手里的雞腿，閉上眼不說話。
在陸拾來之前，夏又晴就已經吃了很長時間了，所以她也沒讓陸拾多等，不一會就拍拍肚子，示意自己吃飽了。
兩人同時起身，夏又晴想了下，變回濯塵。
幻境破碎，他們又回到了山脈中，但周圍已然被黑霧籠罩。
陸拾后背一涼，反手拿起濯塵，璇身抬腕。
“锃！”
黑霧中，一雙狼般的眼睛發著詭異的藍光。
這一聲像是打開了什么枷鎖，黑霧中，無數雙同樣的眼睛亮起，齊刷刷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