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蓮綻開的剎那,云長宇心口涌出的熱血忽然凝成琥珀。那朵裹著紅豆的蓮花懸浮半空,蓮心處蜷縮的嬰兒虛影伸出小手,指尖正勾著寧君珂頸間紅繩。
“母妃的...血魄...”公子踉蹌跪地,噬魂蠱的黑紋在他頸間瘋狂蔓延,“她竟將半生修為封在情蠱里...”
巖頂墜落的桃花突然靜止。嬰兒虛影化作流光沒入寧君珂眉心,她額間朱砂痣裂開金紋,竟與星盤中央的玉玨圖騰完全重合。云長宇逐漸冰冷的手忽然被她攥緊,兩人相連的并蒂蓮烙印中伸出千絲萬縷的金線,將公子潰散的噬魂蠱生生扯回體內。
“皇兄的喜酒...”公子咳著血沫笑出聲,“我怕是...”
話音未落,整座祭壇轟然塌陷。寧君珂抱著云長宇墜向深淵時,看見巖壁最后一幅壁畫:貴妃剪斷記憶絲線那日,偷偷將兩縷胎發系上嬰兒手腕——正是她與云長宇的紅繩。
**歸墟海眼**
咸澀海水灌入口鼻時,寧君珂腕間銀鈴發出清鳴。沉在海底的武神碑突然亮起星圖,將她與云長宇緩緩托出海面。公子漂浮在不遠處,心口龍紋正被月見桃的根須纏繞。
“雙生蠱的解藥...”他掰開云長宇緊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那顆刻著“珂”字的紅豆,“原是相思子。”
寧君珂割破指尖將血滴入紅豆。堅硬的種子突然發芽抽枝,綻出的并蒂花苞里各躺著粒丹藥:赤若朱砂,白如霜雪。
“赤者為忘憂,白者為長生。”公子拈起赤色丹藥,“皇兄若服下白的,前塵盡忘;若服下紅的...”他忽然將赤丹塞入口中,“便如我此刻,痛如凌遲卻清醒地活。”
海浪突然掀起巨幕。月貴妃的虛影自水幕走出,指尖輕點公子眉心:“癡兒,你父皇的噬魂蠱早被為娘換了。”
公子怔怔撫上心口,潰爛的龍紋竟化作展翅雨燕。水幕映出當年真相:貴妃剪斷云長宇記憶時,將武神血脈封入紅豆;皇帝在公子身上種噬魂蠱時,她已用禁術調換為母子連心蠱。
“長宇的情蠱,原是為解連心蠱所種。”貴妃虛影逐漸消散,“雙生子同生共死...娘總要留一個護著珂兒...”
**棲霞曉色**
寧君珂背著云長宇爬上懸崖時,朝陽正刺破海平線。公子跟在十步之外,每走一步便有黑血從唇角溢出——他吞下的忘憂丹開始反噬。
桃林深處立著新墳。寧君珂推開墓碑,里面整齊擺放著云長宇的舊物:纏著冰蠶絲的劍柄,染血的松煙墨箋,還有七七偷偷埋進去的布老虎。她將白丹壓進云長宇舌底,自己吞下赤丹。
“此丹服下,每逢月圓便如萬蟻噬心。”公子突然按住她手腕,“你...”
寧君珂已俯身吻住云長宇。赤丹藥力融入唇齒的剎那,云長宇蒼白的面頰浮出血色,而她頸側并蒂蓮烙印灼如烙鐵。他睜眼時,正看見她嘔出大口黑血,血珠濺在桃枝上開出一串朱砂似的花苞。
“師兄欠我十九年陽壽。”她笑著抹去他眼尾淚痕,將婚書拍在他掌心。新郎署名旁新添了行小字:“寧氏君珂,自愿以命續命。”
公子突然奪過婚書撕成碎片。紛飛的紙屑中,他心口雨燕胎記離體飛出,沒入云長宇眉心:“連心蠱既在我身,皇兄的生路自然由我來給。”
七十二只白鶴掠過海面時,公子倒在桃樹下。云長宇腕間忽然浮現紅繩虛影,繩上紅豆顆顆裂開,露出里面細小的銀鈴——正是寧君珂這些年在月圓之夜,為他搖落的相思淚凝成。
寧君珂握著云長宇的手按向公子心口。三人相連處,公子潰散的魂魄忽然凝作桃花,枝頭并蒂雙生,一赤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