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魂魄凝成的桃枝觸及海面時(shí),整片東海突然靜止。浪尖懸著的水珠里,映出月貴妃剪影:“吾兒可知,并蒂蓮要雙生血澆灌才能結(jié)果?”
寧君珂腕間銀鈴轟然炸裂。三百六十五顆相思淚凝成的銀砂飛向桃枝,枝頭雙生花瞬間膨大成繭。云長宇突然嘔出帶蕊的鮮血,血中包裹的正是當(dāng)年寧君珂燙傷他時(shí),他偷偷藏起的梅花形血痂。
“師兄的心頭血...”七七哭喊著捧起不斷脹大的血痂,“怎會藏著師姐的...”
血痂碎裂的剎那,漫天桃瓣化作金針。寧君珂頸側(cè)并蒂蓮烙印突然離體飛出,裹住金針刺入云長宇心口——那是月貴妃用最后靈力煉成的“逆脈針”,可倒轉(zhuǎn)武神血脈反噬的軌跡。
**棲霞巔·寅時(shí)三刻**
云長宇在鶴唳聲中睜眼時(shí),朝陽正穿透桃林。寧君珂伏在他心口沉睡,三千青絲盡成霜雪。公子倚在樹下吹笛,笛身刻滿細(xì)密星紋——每道紋路里都嵌著顆帶齒痕的紅豆。
“皇兄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笛音驚起宿鳥,“你腕上紅繩,整整系了十九年。”
云長宇低頭看向左腕。褪色的紅繩已嵌進(jìn)骨肉,繩結(jié)處卻新綴了枚銀鈴。鈴舌是寧君珂的霜發(fā)捻成,鈴身刻著:丁丑年三月三。
桃林深處傳來環(huán)佩叮咚。七十二只白鶴引著花轎行來,轎簾掀開處走出手捧玉匣的七七。匣中嫁衣如血,襟前卻用金線繡滿冰蓮——正是云長宇這些年咳在帕上的血痕形狀。
“師姐說,要穿你心頭血染的嫁衣才吉利。”七七將玉簪插入寧君珂白發(fā),簪頭并蒂蓮的蓮房處,嵌著公子從心口挖出的雨燕胎記石。
喜燭燃亮?xí)r,云長宇掀開寧君珂的蓋頭。她額間新生出朱砂紋,正與公子笛上的星圖相連。三人交握的掌心突然綻出光蓮,公子心口龍紋順著光蔓爬進(jìn)云長宇舊傷,寧君珂的霜發(fā)寸寸轉(zhuǎn)黑。
“連心蠱的解法,原是三人同命。”公子笑著咳出瓣桃花,“母妃早算到今日...”
**青冥劍鳴**
喜宴忽被劍氣撕裂。幽冥衛(wèi)新任首領(lǐng)踏碎喜轎,彎刀直取寧君珂后心:“交出武神血魄!”
云長宇的驚鴻劍自動出鞘。劍身纏繞的冰蠶絲寸寸斷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珂”字刻痕。寧君珂霜發(fā)飛舞,嫁衣上的血蓮?fù)蝗浑x體綻放,將彎刀絞成齏粉。
公子突然將玉笛拋向半空。笛孔中飛出十九道流光,落地化作寧君珂不同年歲的虛影——正是他每年生辰偷刻的相思傀。虛影結(jié)陣的剎那,云長宇劍尖挑破自己心口,熱血濺上嫁衣金紋,整件嫁衣突然化作展翅血凰。
“不好!是血凰焚天陣!”幽冥衛(wèi)嘶吼著后撤,卻見公子含笑握住云長宇的劍刃,“皇兄可還記得,那年你替我擋的三十七刀?”
劍鋒貫穿兩人胸膛,熱血交融處飛出一對雨燕。血燕撞入幽冥衛(wèi)心口的瞬間,整座棲霞山的桃花轟然爆燃。火光中,寧君珂看見十二歲的云長宇背著八歲的自己,正將紅豆塞進(jìn)樹洞。
“原來那年的救命恩人...”她染血的指尖撫上云長宇心口,那里結(jié)著并蒂蓮狀的疤,“是師兄剜了心頭血煉藥。”
灰燼散盡時(shí),公子倒在焦土中輕笑。他心口插著半截紅繩,繩上系著寧君珂六歲咬過的紅豆。云長宇抱著昏迷的寧君珂起身,驚覺她白發(fā)間生出并蒂花苞——赤如朱砂,白若初雪。
**歸云渡**
新月初升時(shí),寧君珂在船頭醒來。發(fā)間并蒂蓮已結(jié)成雙生桃,云長宇正將紅豆塞進(jìn)她掌心。桃瓣飄落處,公子魂魄凝成的白鶴掠過水面,羽翼抖落星輝般的銀砂。
“皇兄的船往東。”他幻影指著海平線處的霞光,“那里有座島,島上的月見桃千年結(jié)果,可補(bǔ)你損耗的壽數(shù)。”
寧君珂突然割下一縷青絲系上鶴足。白鶴長唳著飛向朝陽時(shí),發(fā)絲在風(fēng)中化作紅繩,繩上銀鈴刻著新添的婚書:
“寧氏君珂攜夫云長宇,特邀胞弟共飲桃源酒。”
海浪托起塊焦木,木上桃花紋路里嵌著顆帶齒痕的紅豆。云長宇拾起焦木削成新笛,吹響時(shí)驚起滿海銀魚。魚群躍出水面的剎那,寧君珂看見公子坐在鯨背上揮手,腕間系著那根霜發(fā)捻成的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