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陣子同行來回醫院,汪嶼和郁芃冉的關系似乎稍有破冰,但他依然回避她問起的關于過去在英國的那些事情。
郁芃冉始終覺得過去應該是發生過什么,但因為自己現在還未恢復記憶,這些話都不敢斷言,還是忍住了,不再向他提起,而是自己默默在家翻找那些承載了過去的記憶的照片影像。
可不知為何,關于她和牛津大學的記錄,好像只有那張舞會邀請函和學術交流晚宴邀請函,再無其他。
是證明她和汪嶼之間的關系確實只有那一面之緣嗎?
每每試圖自己回想,郁芃冉都會不可避免地劇烈頭痛,往復幾次之后,她終于向自己的大腦屈服了,不再費力去回想,而是安于現狀,順其自然。
那天尹聽喬來找她,專程鄭重道歉,順便帶了些吃的過來幫她填冰箱。
郁芃冉知道自己過去確實和他是男女朋友關系,但現在始終不愿與他走得太近——似乎全是下意識的感覺。在他把紙袋放進廚房之后,她就想下逐客令了。
她不記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事情,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為什么抗拒他的接近。
教養使然,她還是沒把難聽的話說出口,留他下來吃了頓午飯。
“裴耀宗最近找你了?”
她沒想瞞他:“老先生這陣子身體不好,我怎么也該去看看的。不過老先生的人緣很好,我還得排隊搖號才能同他見上一面。”
“他跟你說了什么?”
“就......他其實沒說什么,老人家嘛,嘮嘮家常而已。”
“可是,我怎么聽說他當時要求你帶著裴皓誠的感情活下去?”
郁芃冉沒接話,默默吃飯。
裴耀宗當時在病榻前說的那些話原本在她心里占不了多少位置,但那天從醫院回來,每回想一次,她都覺得惡心一分。
用汪嶼的話來說,那就是“憑空給你套上一層道德枷鎖”。
真是怪膈應人的。
她現在和裴家沒有任何關系,憑什么要帶著一個已故之人的感情活下去?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何必成為別人的傀儡?
“我知道你沒答應,這樣做才是正確的。”尹聽喬伸手蓋在郁芃冉的手背上。“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裴皓威也屬于裴家,他也是裴家的人。如果你想徹底與裴家劃清界限,那最好也不要和裴皓威走得太近,要知道裴家沒有好人。”
郁芃冉勉強扯開嘴角,把手抽出來:“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尊重彼此的交友圈應該不是難事。我與裴家劃清界限沒錯,但我也應該有自己的交友偏好,旁人無權干涉。”
“你是不是喜歡裴皓威?”
“不必妄自揣測別人的心理。”
見她又換上那副滿是警覺與抗拒的表情,尹聽喬也只能放棄。
但男人的危機感不假,他總覺得裴皓威瞞著他什么事情,尤其對于郁芃冉。
不知道是不是裴皓威的親生母親對兒子的個人信息也做了保護處理,在裴皓威回國接管裴氏大小事務之前,他就去查了這位“天降紫微星”的履歷,然而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只知道這人讀過牛津,還去過華威和劍橋,曾經在沃頓參加過活動。再來就是他修了第二學位,本專業是金融和商科,之后又跑去修了文學,可謂天差地別。
光是看教育經歷,這人的簡歷就已經足夠漂亮了,必定是各家大廠搶著要的,甚至可能他還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收到了來自國內的不少offer。
至于這位裴皓威的工作經歷……他沒搜到。
或者說,這塊完全是空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息被鎖。
他在裴皓威這號人物突然出現在公眾視野里之前就分外關注,沒想到這人居然還能跟冉冉扯上關系,他就更不能輕易放過了。
如果冉冉過去真的在英國和裴皓威發生過什么的話,既然現在冉冉已經失去了那部分記憶,他倒是可以暗中做點手腳,干脆利落地直接把裴皓威這個人從她的記憶中徹底抹掉。
好不容易送走尹聽喬這位“貴客”,郁芃冉淺淺地睡了一覺,起來繼續敲鍵盤寫稿子。
等到郵件順利發出去并收到來自編輯的信息,她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給家里做個大掃除,把那些容易積灰的地方都清理一下。
揮著抹布清理書柜的時候,郁芃冉不慎碰落了頂層的一本手稿拓印版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慌慌張張甩下抹布就去接那本書。
她很喜歡莎士比亞,書柜頂層一整排都是莎翁的作品。她記得這本拓印版她找了很久,某次在國外逛二手市場的時候偶然發現,毫不猶豫地花大價錢買下來了,平時翻開都要先洗個手,生怕弄臟。
這要是真的掉地上磕壞了,她能就地崩潰。
萬幸的是,書接到了。
——成功扣住書脊的那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隨后從書里掉出來的一張小紙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上面都是英文,字跡是她自己的,應該已經在這本書里藏了很久,因為紙上還有巴斯大學的校徽。因為長期被夾在書里,她對書籍的保存工作也做得很好,這張紙依然完好如初,沒有泛黃也沒有折痕。
郁芃冉小心地將那本書放回原位之后才從地上撿起了小紙片,只看一眼,眉毛就微微擰起。
【WatsonWon】
【Oxford】
【whereru】
【whoru】
翻譯過來也很簡單。
第一行是人名,第二行應該指的是牛津大學,三四兩行都是問句——分別問的是他在哪和他是誰。
簡簡單單的幾行字,雖然沒什么營養價值,但郁芃冉被嚇到了。
WatsonWon是汪嶼的名字。
并且……這張紙是她自己寫的,應該寫于還在巴斯就讀的時候,或許就在舞會之后。
但是那個時候她怎么知道汪嶼的名字?查過了嗎?還是找人問過?
等等。
她為什么要知道汪嶼的名字?她為什么會在紙上寫這個?
這……
汪嶼跟她說的是,他們兩個之間只有一面之緣,就在牛津大學的新生舞會上,那次之后他們就沒再見過了。
那這張紙意味著什么?
她在舞會之后還去調查過汪嶼?
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