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芃冉徹夜未眠。
小姨在這鬧到了三點多,她的神經就一直跟著緊繃到了三點多。之后有樓下的住戶報警,小姨才被裴家安排來的人帶走,說是先找個地方住下,穩定穩定情緒,白天再來處理委托合同的事情。
走之前,那人還在樓梯間沖著郁芃冉喊了一句“白眼狼等著收律師函吧,就憑你也想斗過我”。
大概的確有人在背地撐腰,一大早,律師函就交到了郁芃冉手上。
汪嶼看得出郁芃冉情緒很不對勁,壓根不敢離開她半步,全程都守在她身邊。等她好不容易放松了神經,他當著她的面打電話找了遲慕森。
印象中,遲慕森認識一位很牛逼的律師,戰無不勝的那種。
其實郁芃冉的官司壓根用不到那么好的律師,畢竟從頭到尾理都在她這邊。但是汪嶼心里門清,一旦裴家介入這次的地產爭奪,或許這件事就會比預想的復雜很多。
所以干脆一次性解決,就當是為了萬無一失。
昨晚聽到那人要給郁芃冉發律師函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惱火了,但顧及她的感受,他還是沒說什么難聽的話,還讓便衣保鏢盯著那些人一路出小區。
聽安保負責人的反饋,小區門口有裴家的車在等著,因為車上有裴家的家徽,那人一出去就直奔那輛車,仿佛早就串通好了。
——聽得他直反胃。
他真的無法理解,裴家在這插一腳干什么?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人家郁芃冉自己的家事,裴家的臉這么大,已經能把手伸到別人家里去了?
那個小姨也確實夠蠢,或者說被錢蒙蔽了雙眼,竟然選擇跟裴家合作,并且還傻里傻氣地直接把材料原件拿出來交給郁芃冉核驗。要不是那人智商低還沒什么警惕心,郁芃冉可能昨天晚上還辦不好公證。
遲慕森的工作效率同樣高的出奇,邊聽汪嶼給他解釋這次事情邊把那個王牌律師的聯系方式和地址都發了過去。
“不過,據我所知,江大律師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態度稍微好點,我會先替你打好招呼。”
那時汪嶼已經在幫郁芃冉收拾臨時出遠門地行李:“為什么心情不好?關于案子嗎?”
“好像是家庭矛盾吧,他老婆跟他離婚了,離婚案還是他自己經手的。”
汪嶼汗顏。
行吧。
郁芃冉知道汪嶼這回要帶她去見律師,緊張是不可避免,經過了一宿的極限抗壓,她出門的時候都生怕又碰到陌生人。
她也沒料到失憶之后第一次和自己的親人重逢竟然是這種局面,震驚之余,還有些惡心。
根據媽媽的遺囑,這些地產本就是留給她的。汪嶼說的沒錯,當年她太小,不具備管理這么多地產的能力,所以才簽訂了委托合同,可是沒想到居然讓自己的親戚鉆了空子。
甚至她都不知道這將近三年的時間里能創造多大的流水……
她此前在衣櫥的暗格里翻到了好幾張她自己的銀行卡,因為不記得密碼又嫌麻煩懶得去銀行,干脆就沒查過余額。現在看來,她的固定資產應該相當充裕。
昨晚公證處的人已經把那些資料全部公證好了,今天收到的這個律師函就成了笑話。那些地產目前處于懸而未決的狀態,所以她要爭分奪秒。
有意思的是,汪嶼為了避免問題,帶她走了安全通道直達地下停車場,隨后從地下停車場的側門出了小區。當他們開到路口的時候,遠遠還能看見小姨正拎著小挎包同一些人有說有笑。
坐在副駕駛的郁芃冉冷哼一聲。
可笑,這居然就是親戚的嘴臉。
汪嶼原本還在慶幸沒有正面碰到這些人,聽到身邊傳來的冷哼,下意識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后輕輕握住她的手。
“別緊張,放松神經,我在你身邊。”
郁芃冉明顯還在恐慌:“這好像不是去機場的路。”
“對,我們不坐飛機去,裴家的人應該已經到機場去攔人了,我昨天特意讓楊揚先買了機票。今天早上我自己買了高鐵票,高鐵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律師在隔壁市,很快。”
“萬一被媒體發現了怎么辦?高鐵站的人流量可比機場的大太多。”
“放心,裴家不可能把這件事鬧上媒體。本身你就是占理的,憑你小姨一己之力不可能撼動江城大大小小這么多媒體,畢竟我提前給過好處,沒我開口,他們不會輕舉妄動。裴家介入你的家事實屬拱火,他們不可能讓媒體知道這件事有他們的參與,就算真的被拍到,裴家也會盡可能花錢擺平。他們想要的是你的地產和在媒體眼中的好名聲,想名利雙收。”
“我們后面好像有車跟著。”
汪嶼看了眼后視鏡:“別緊張,是我安排的便衣保鏢,他們會全程跟著我們,上高鐵也會跟著的,為了確保你的安全。”
郁芃冉總算放松了些,雖然依舊戰戰兢兢,但身邊有他在,莫名就多了些安全感。
遲慕森聽汪嶼說了這件事,提前跟江任舟打過招呼。江任舟最近確實心情不好,但老朋友給他推案子,他還是痛快接下,還派了事務所的司機去高鐵站接人。
等到終于坐進律師事務所的商務車,郁芃冉才總算松了口氣。
汪嶼輕拍著她的背:“江任舟是國內相當有知名度的王牌律師之一,我找遲慕森替我賣了個面子,你這次的事情就交給他親手去做,一會兒你記得把律師函也拿給他看看。”
她昨晚壓根沒睡,現在也才不到十一點,整宿沒合眼再加上毫無食欲,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著相當差勁。
汪嶼很擔心她,路上買了點吃的,好聲好氣哄著她吃下去墊墊肚子,打算等下再帶她去吃點別的。
“寶貝,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要怎么處理?你想要個什么樣的結果?”
郁芃冉沉默一陣,只說了四個字。
“拒絕私了。”
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遺產,被媽媽的親妹妹占用這么久,她作為法定繼承人,自然想通過最合理的方式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昨晚不是沒考慮過和小姨私了,但是回想一下小姨對她的態度轉變,她覺得小姨來找她也是被逼無奈或者迫于壓力,如果沒有東窗事發,或許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將一輩子都落在小姨手里。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話是沒錯,但她已經忍了小姨說她“白眼狼”,還忍了小姨不惜拿她九泉之下的媽媽威脅她,她覺得自己沒必要退一步。
汪嶼勾勾她的頭發,也沒說話,但心里相當肯定她的選擇。
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過去的郁芃冉或許不是一般人,不僅僅因為發現她家底雄厚,還因為她的行事風格相當有個性。
商人最忌諱拖延時間導致的利益損失,也從不因為顧及人情世故而使得自己處處受限。郁芃冉這樣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和尤為堅決的態度,正是這個行業最需要的。
他開始期待郁芃冉重新掌管那些本就屬于她的東西時會是什么樣子。
“先吃點東西吧,馬上我們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