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一青一粉的兩道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男人生的很是好看，奇怪的是看他的人移開視線之后卻沒人記得住他長什么模樣；小姑娘一雙澄澈的眸子滴溜溜地轉，盯著一處出神。

街道的另一邊一位老人扛著糖葫蘆站在路邊上休息，看著陽光底下泛著晶亮的紅色糖串兒，玉商商眼珠子都快要粘上去了。

姜欽川睨她一眼，“想吃？”

小姑娘雞啄米似的點頭，他涼涼地來了句：“沒錢，這次也沒人找你麻煩，沒得訛了。”

玉商商:“……”難道山神大人帶她出來就是為了訛點錢？大人這么窮的嗎？她思索了片刻，從懷里摸出一個繡著白色兔子的小荷包遞過去。

這是平常師父和師娘給她的零花錢，可是在宗派里面真的沒有什么能花錢的地方，所以她就把錢都存了下來。

她遞兔子荷包的時候沒有半分舍不得的神色，反而心里還在想錢會不會不夠，早知道多帶一點了。

姜欽川面不改色接過她遞來的荷包，也不看里面有多少銀子，直接從里面掏出來幾個小銅板給她：“去買吧。”

這幅情景倒有些像家中的大哥帶小妹出來買東西。

小姑娘接過銅板蹦蹦跳跳走到那老人面前，指著糖葫蘆串比了個“2”的手勢，表示自己要兩串。

老人遞給她兩串糖葫蘆，只要了一個銅板。

玉商商拿了糖葫蘆還不忘輕輕地鞠個躬表示感謝，然后才一手抓著一串，跑過去獻寶似的將其中一串遞給了姜欽川。

由于之前在村子里幾乎沒有吃飽過，她比同齡的孩子要矮不少，踮起腳也不到他腰邊。

低頭看著那串糖葫蘆，姜欽川眼中浮現出一絲嫌棄，并沒有伸手去接。

玉商商沒有發現他眼中的嫌棄，他不接，她也沒有將手縮回來，依舊是踮著腳將糖葫蘆舉得高高的，看著不語的神明，晃動著手里的糖葫蘆串串無聲地告訴他這個很好吃。

“我從不吃人類的食物。”只冷冷地扔下這一句話，姜欽川就轉身離開了。

笑容僵在嘴角，看著只留下了背影的山神大人，玉商商眼中閃過一絲無措和迷茫。

她看著手里的糖葫蘆，鼻子有些發酸。癟了癟嘴，又跟了上去。

兩人依舊是一前一后，玉商商沒有靠他太近，也沒有離他太遠。

穿過了鬧市，再往前走就是寂靜的住房區。

這邊的房子很明顯要比之前他們看到的街邊商鋪修得更加精致一些，幾乎全都關著門，有幾戶能聽到院子里傳來孩童的歡笑聲，其他的都安安靜靜像是家里沒有人一樣。

姜欽川停在一戶人家門口，沒有任何猶豫就抬手敲響了門。

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人應答。姜欽川神色一變，手指在門鎖上點了一下，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前院沒有人。

他們順著小路走到堂屋門口，姜欽川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捉住玉商商的腋下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抱在懷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玉商商才感覺鼻尖傳來了淡淡的味道，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那是什么味，下一刻，她就被提了起來，背后傳來溫熱的觸感，清淡的竹香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讓她很是安心。

來不及猜測山神大人是怕她看見什么，一晃神的功夫，她腳上傳來了落地的踏實感，竹香退去，也不知道山神大人看見了什么，此時神色冷若冰霜。

玉商商懷里還揣著那兩根糖葫蘆，這會子被她捂化了一點，糖漿粘在外面的糖紙上，看得她有些肉疼。

剝開糖紙，糖的沁香就爭先恐后往她鼻子里鉆，她在最上面的一顆糖葫蘆上嘬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睛。

真甜。

回宗派的時候是姜欽川直接將她用法術帶回去的，可能是因為下山的時候跑累了，玉商商回去的路上就在姜欽川懷里沉沉地睡著了，連侍女是什么時候將她接過去放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她的糖葫蘆還沒有吃完，有一串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駱清然將她的大褂脫下來，又拿了帕子將她的小臉輕輕地擦洗了一遍才關好門出去。

外頭姜欽川正在和穆于林聊著什么，兩人的神情都很嚴肅。

“那些人當真是妖物殺害的？”

“是，他們的傷口都在脖頸處，一擊致命，并且帶著妖氣和怨念。”

想起那一家子的死相，姜欽川蹙著眉頭，“我猜當家的那個男人應該早些年是個獵戶，身上的煞氣很重。”

一家十幾口人橫七豎八倒在堂屋里，血流了一地，這種場景著實有些駭人。

男主人的死相最慘，身上不知道被妖物撓出了多少條見骨的傷口，活生生的被放干了血才死去，死了眼睛還朝門口瞪著。

聽了他的話，穆于林倒吸一口冷氣。

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這種狠手？那男人究竟做了什么引得妖物妖化了來復仇。

先前他也處理過這種事情，可這種一家老小一個活口都不留的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興許是那獵戶做得太絕了吧，善惡有報終到頭。”所以才會一人造下的孽害了一大家子。“萬物皆有靈性，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是為什么吧？咎由自取罷了。”

天邊的火燒云染上幾分猩紅，明明太陽還未下山卻只叫人背脊發涼，麻麻的感覺延伸至頭皮，聽得穆于林不知覺打了個寒顫。

“明日……”

“明日讓玉商商同我一起去吧。”姜欽川知道他要說什么，搶先一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的眸子像是明鏡一般，將穆于林心中所想照得無所遁形，“她已經測過天賦了吧？如何？”

穆于林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純粹。”

純粹是最高天賦品質，除了玉商商，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測出純粹的天賦。

姜欽川點點頭，神色并沒有多少變動。

夜里玉商商有些口渴，起來借著月光在桌邊倒了杯水。

突然，她皺了皺眉，從嘴里吐出來一個白色的東西。

她的牙掉了，嘴里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她瞪大了眼，驚得合不攏嘴，終于想起來今天白天在那個屋子里聞到的是什么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