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一沒在那邊逗留太久,抽完香煙過來。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陸玖心尖上,越靠近越喘不上氣。
在斷氣前,陸玖帶頭先走了。
還是先冷靜冷靜吧!
頭頂上突然震下槍響,像子彈打在地板上的動靜。
地板沒被打穿,但嚇到他了。
陸玖縮了脖子停住腳,仰頭觀察小會兒。
直到旁邊有人走過,他連忙擺正視線,只來得及看一眼消失在廊道盡頭的半個背影。
時一撿起鐵罐薄荷糖,掰開蓋倒兩粒在手心。
聽見后面跟過來的腳步,同時伴有一聲驚呼。
他被撞到后背,還有一雙手臂緊緊地圈住了他的腰。
經過這么一撞,罐里的薄荷糖就像放了學的孩子們,爭先恐后地沖出教室,一個沒留。
全部交代在了地板上。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已經徹底懵圈了。
陸玖半張臉貼在男人側腰,額頭殘存最后一絲撞到后背的痛感。
陸玖聞到了男人西裝上好聞的香水味兒,冷冰冰的皮帶頭就藏在陸玖的手掌下,甚至能感覺到男人呼吸時腹肌的一起一伏。
“我我那、那個,”陸玖艱難吞咽口水,松手站好,“剛才好像有什么東西絆到……”
前面的時一轉過身。
表情是沒的,神色是淡的,佐羅面具有點歪,遮住半只眼睛。
有點慎人。
陸玖舔舔唇,手往后指:“我被絆到腳了?!?/p>
時一目光掠過去。
暗紅色地毯翻起了頭,邊上伸出來兩只腳,一只腳鞋子掉了,鞋面濺了很多熒光綠的血液,旁邊還躺著幾枚步槍的彈殼。
陸玖只是看死人傷口流出來的綠色血液短暫發了兩秒呆而已,誰知道就絆倒了???
他也不想的:“走嗎?”
時一低頭,攤開掌心,還有兩粒薄荷糖。
陸玖覺得自己明白了,笑嘻嘻地拿了一顆:“謝了?!?/p>
時一:“……”
.
都說人在危險境地,遇見最美好的事就是,有人幫你在前面披荊斬棘,而你只需要跟在后頭撿撿裝備和補給就行了。
陸玖感覺自己在玩生存游戲,而且隊友很給力。
要說唯一不滿的,估計就是跟在他后頭的長腿隊友了。
時一的臭臉莫名其妙。
不過在陸玖還給他薄荷糖之后就詭異地緩和了。
陸玖把小氣和他劃上等號。
連著掃蕩三層,陸玖累了,靠著墻壁休息。
時一不像之前帶頭先走,隨他停下來,垂眼在地板上看了看,走到一具尸體旁。尸體身上和周圍的血是暗紅色,死了不短時間。
他搜到了一張房卡,拿卡開了最近的門。
陸玖看他進去便跟著進去。
一間空的臥室。
陸玖把身上的物品卸下來,左右觀察一下走廊,把門關上,回過頭就問:“這些東西是什么?”
“什么東西?”
時一坐在床邊,摘下面具,露出全部容顏,眼尾狹長,眼珠很黑很亮,里面冷冷的一片,眉骨上有道傷疤,自眉峰處斜斷而下。
總體來說和陸玖腦補容貌落差不大,那道疤痕更是添了凌厲的驚艷感:“綠血的那些東西。”
時一說:“他們不是東西?!?/p>
陸玖:“我知道他們不是東西,我問他們是什么?”
時一:“人?!?/p>
陸玖掐了掐眉心,感覺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也是看出來人家不想多說,或者是懶得說。
他身上衣服本來是濕的,一番活動下來要干不干,這會兒潮得貼在皮膚上非常難受。
臥室里有個行李箱,不過里面是女裝。
好在衣柜里有兩套男西服,尺碼大了,但總比他一身濕的強。
陸玖把衣服換上,系緊皮帶,看著時一的后腦勺,問:“我們要不要跟上去幫忙?”
時一:“不用?!?/p>
陸玖:“他們不會累著么?游輪有十幾層呢?!?/p>
時一:“不會?!?/p>
陸玖:“也不會有危險么?那些東西很多?!?/p>
時一:“嗯?!?/p>
避免被這位氣死,陸玖好容易平復即將爆炸的情緒,緩和問:“你能不能多說兩個字?”
時一嗓音帶了幾分困:“會有危險但不會死?!?/p>
陸玖:“……”
很好,還加送了五個字。
許是真的困了,時一說完就倒在床上,兩手交疊枕在腦后,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不過陸玖閑不住,來回在房里轉悠,一會兒去門后聽聽,一會兒伸長了脖子夠出陽臺。
相比在這里不食煙火,他其實更愿意和隊友并肩作戰。
陸玖想了想,壯著膽子踢了下時一的腳,打著商量問:“我們要不要去救人質?。俊?/p>
時一皺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滿被他踢腳,還是不滿他的建議,或者是不滿被他吵醒。
“自己去?!?/p>
口吻冷地能殺人。
陸玖拿起地上的槍:“那行,我去探探啊,馬上回來。你一個人在這里沒事吧?”
時一沒吭聲。
陸玖默認他說沒事:“嗯,那我走了啊?!?/p>
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再給他一腳,搞不好還會沉不住氣問問關于總系統叛變的事。
整條走廊的路程,陸玖沒看見半個活物。
他不再往前走了。
因為被堵了。
四、五具尸體疊一塊兒,熒光綠血液濺得到處都是,最上面那具頭還掉了,滾在一旁瞪著眼珠。不難看出是誰的杰作,除了古裝男那把寶劍,陸玖不作二想。
等等!
有一點很奇怪。
和向深尋景等人相比,時一的舉止簡直堪稱乖巧典范,同管理局局長口中描述人物半毛錢干系都沾不上,這真是傳說中的時一?
陸玖往回趕。
回到之前那條走廊。
短短不過五分鐘,臥室門口多出來兩具尸體,一具流紅血,一具淌綠血,兩色配在一塊兒簡直強/奸配色審美,看著一陣反胃。
陸玖發誓,以后再也不穿這兩種顏色搭的衣服了。
“時一?”他壓著嗓子沖里面喊了聲。
臥室門是半開的,跨過尸體就能進去。
時一站在衣柜前,拿著浴巾擦手上的綠血,衣服也綠了一片。
陸玖心虛自己離開,心虛地問:“發生了什么?”
時一淡道:“如你所見。”
地板不太干凈,白色被褥有些凌亂,頭頂上的天花板漏了一個大洞,掉下來一個成年人沒什么問題;陽臺上的玻璃全碎了,碎玻璃上紅的綠的血都有。
“有病吧?誰會從這里找過來啊。”陸玖無語。
“你呢,人質救了?”時一問。
陸玖尷尬:“咳,這么短時間怎么救,我都不知道人在哪層?!?/p>
時一很輕地笑了聲。
怎么說呢,那笑聲只透著一個意思——“我就知道”。
陸玖裝作自己沒聽見這聲笑,看了眼他的手:“不是有水么,怎么不洗,這樣擦不干凈?!?/p>
“不方便,換個房間洗。”時一說。
“就近取材啊,有什么不方便的,”陸玖走到浴室門口,“我剛不是才用過……嘔!”
他打開門,立刻被里面的一幕刺激到眼球了。
殘肢斷臂,綠血橫流。
有的腦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有的眼睛被插了牙刷,橫七豎八地塞了大概有十幾個東西在里面。
陸玖彎腰嘔半天:“不會是我剛走他們就過來了吧?才幾分鐘啊,都是你一個人干的?”
時一露出沉思狀:“是啊,才幾分鐘呢。”
陸玖:“……”
浴室里具體幾個人頭沒看清,他也不樂意再打開數一遍。少說不低于十個,加上門口的兩個,姑且共算十二個人頭吧。
來回時間用了大約6分鐘,差不多每30秒一個人頭。
收割者還幫浴室里的十個擺了姿勢,事后擦血動作不慌不忙。
這樣的時間分配,陸玖怎么想都覺得變態。想著想著沒留神,出門時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門口兩具尸體流出的血好比潤滑劑,陸玖眼冒金星,摔得不輕。
時一的鞋尖抵在他頭頂,垂眼看著他:“你要躺到什么時候?”
陸玖悲:“等你不晃的時候?!?/p>
時一目視前方,邁開長腿,挑著空地走了出去。
陸玖:“……”
該死的,真是恨死了剛才這種被他俯視的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