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行人來到軍營。
“殿下，請。”
北境軍的一干將領在中軍大帳待了整整半日，祁王秦錚，正式接管北境軍。
而左閬夫妻，帶上左懋，也要準備回京了。
左妍正準備跟著其他將領告退，卻被那位祁王叫住了。
“軍師，小將軍，請留步。”
左小將軍兩天來終于第一次正眼看這位祁王殿下，沒想到對方會這樣稱呼她。
嗯，星眉劍目，一表人才。
尤其是對方那雙眼睛，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將軍”向來是北境軍的人和他們將軍府的人才會這么稱呼的，這位祁王剛來北境，卻好似已經對北境了如指掌一般。
她和左秩對視一眼，從善如流地留了下來。
秦錚看著和自己得到的消息似乎不太一樣的兄妹倆，一時之間難得有些怔忪。
左閬長子雖然足智多謀，卻天生體弱多病。
但他面前的明明是一個翩翩世家公子，卻又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沉穩和浩然正氣。
而這位上京都頗有名氣的左家小姐，傳言是一位不輸左家最驍勇的二郎的“悍將”。
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面臉似炭。
這兩兄妹曾經一度被上京眾人戲稱為北境軍的兩位“殺神”。
可眼前的女子雖然一身英氣，卻身量嬌小，和傳言中的簡直不是一個人，甚至難免有些小女孩的嬌俏。
讓人很難將她和所謂的“悍將”聯系起來。
“二位請坐。”
秦錚招呼二人坐下，道：
“本王初來乍到，今后還需軍師和小將軍多多指教才是。”
啊這……
就太客氣了吧。
左秩兄妹倆趕緊道：
“不敢，殿下有何吩咐，盡管差遣我們兄妹便是。”
雖然情勢還不算特別明朗，但是左家人心里都隱隱有自己的猜測。
所以對待這位祁王，他們還是很客氣的。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祁王對他們更“客氣”。
“兩位不必過謙，事實上本王奉旨來北境，除了暫時接替大將軍繼續鎮守北境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左家兄妹面面相覷。
“這是圣上給軍師的密旨。”
說著，他身后走出一個護衛，將一個玄色的包裹奉上。
圣旨？
左家兄妹再次看了彼此一眼，隨后便直接起身跪了下來。
秦錚將密旨交給左秩，示意對方可以起身再看。
待左秩將密旨打開后，他終于明白了圣上此舉是為何。
左妍其實也想看來著，但密旨就是“秘密的圣旨”，是給她大哥的，她要是擅自窺探了，那就是犯罪了。
秦錚看著她眼角余光不時瞥向左秩，眼巴巴的樣子，不由得勾起嘴角，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小將軍也可以看看，畢竟到時候還需要小將軍從旁協助的。”
于是左妍便正大光明的將腦袋偏了過去，待看清圣旨上寫的什么之后，驚訝得瞳孔都縮了縮。
祁王要在北境練兵。
她坐直身子，然后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難怪。
原來朝中的局勢已經焦灼到有人敢起兵造反的地步了，所以才要她父親回京，暫時壓制住對方的蠢蠢欲動，為他們的準備爭取一些時間。
而祁王也可以接著圣上要“打壓”左家這股東風，接管北境軍。
順便操練出一支真正屬于這兄弟倆，而不必擔心會有人臨水倒戈的軍隊。
好家伙。
不愧是從七十幾個皇子公主中并肩殺出來的兄弟倆。
還真是情比金堅，情深意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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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祁王剛剛開始在北境悄悄招兵買馬之際，北地二十六個部落的聯軍。
在吃過上此的教訓之后，還是沒有抵擋住偌大的北漠草原的誘惑，卷土重來。
“殿下，此番仍是努爾真為帥，齊齊和扎林部落為左右翼先鋒，后者今日凌晨已經抵達漠河谷對岸。”
前將軍將斥候得到的消息說完，大帳中就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這些蠻子，還敢來，這回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就是，這回一定要殺了努爾真那狗賊，為小元帥報仇！”
“不可，北蠻聯軍約莫四十萬人，我城守軍卻不足三十萬，他們多是騎兵，倘若直接對上我們才是損失慘重啊！”
“孬貨，男兒血濺沙場才是至上榮光！”
......
左妍很想問問暴脾氣的左將軍：
活著不好嗎？
聽聽，這些明明是幾十年的沙場老將，說起話來一個個都像是不過大腦一般。
這樣的情況在她父親的大帳中是絕對不會出現的，這些老頭子在她老子那里，一個個正常得不得了。
她看了一眼上座的那位祁王殿下。
內心了然。
這都是演戲的好苗子啊......
一個比一個演得好。
秦錚面色淡然地聽著座下的將軍們吵成一團，并不阻止，反而還饒有興趣的樣子。
演了一陣子，見這位祁王毫無反應，前后左右也都偃旗息鼓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后齊齊收了聲，看向上座的人。
秦錚一挑眉：
“嗯？諸位將軍議完了？那可以告訴本王了，咱們該如何應敵？何人為先鋒，采用何種戰術，陣地主要拉在什么地方為好......”
諸位將軍垂下了目光。
于是祁王殿下淡然的表情也不淡定了。
他劍眉一豎，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怎么，諸位將軍商議了這么久，竟還沒有商議出來結果嗎？”
諸位將軍直接低下了頭。
祁王殿下難以置信的表情開始變得一言難盡，甚至有些慍怒：
“諸位都是經年的老將了，作戰經驗豐富，本王卻不曾想過，你們竟然......”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但是在座的諸位將軍低下的頭垂得更低了。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左妍：......
好家伙，原來不僅前后左右和副將軍們都是戲精，這位祁王也不遑承讓啊。
瞧瞧著流暢又自然表現，瞧瞧這層層遞進的情緒......
真是好一場大戲。
坐在她身后的左秩悄悄扯了扯她的袖擺，讓她趕緊收一收自己的表情，莫要打擾了諸君飆戲。
左妍會意，趕忙收起自己險些掉了的下巴，一臉嚴肅。
開始思考可能的應敵之策。
然而。
她想了幾十種可能應敵的方式，也設想了她可能承擔的位置，但她萬萬沒想到，當所有人都領命之后，卻仿佛完全沒有她的事兒。
左妍：瓦特嗨盆？
“殿下，那我呢？”
等諸位將軍迫不及待地領命退下之后，左妍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秦錚還在琢磨自己方才的安排有沒有什么地方不妥當的，于是“嗯？”了一聲，似乎沒明白她在問什么。
左妍深吸一口氣，講得更清楚一些：
“我是說，諸位將軍都有軍務在身，那我？”
秦錚恍然大悟，但是隨后卻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左妍，然后有些猶豫地道：
“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小將軍就和軍師一道，為我軍壓陣，統籌后勤補給吧。”
左妍此時比他剛剛表現得還難以置信，她看向自己的兄長：
哥，他是看不起我嗎？
從來都只打前鋒的左小將軍，竟然從這位祁王殿下眼中看到了極度的不信任，她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