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樹林,里面的氤氳就愈發(fā)朦朧,空氣嘶嘶地響動。
陸麟和路明非跟在楚子航的身后,路明非扭頭,停住了腳步。
“好大只啊!”
“什么好大只?”陸麟并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東西。
“安靜!”夏彌的聲音從兩人身后飄來,陸麟連忙閉嘴。
“大只就是安靜的意思啦!”
夏彌笑了笑,這是曼因斯坦教授的口頭禪,他在上課之前,面對鬧哄哄的教室,都會拍著桌子喊道:“大只一點。再大只一點。”
“安靜!”楚子航道。
“我知道是安靜啦!”陸麟不需要別人提醒兩遍。
“不是,我是說樹林里有個好大的黑影。”
路明非張著嘴指了一個方向,眾人順著路明非的方向看去,的確有個朦朧的影子在迷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影子見眾人發(fā)現(xiàn)了他,立刻遁逃到迷霧里,楚子航拔腿跑去,縱身一躍,跳進了迷霧里。
“喂喂喂!師兄等等啊!”
路明非立刻追上去,繪梨衣追逐著路明非的步伐,夏彌見陸麟還站在原地,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師弟,該走了!”
“嗯...”
陸麟點點頭,他扭過頭看了看醫(yī)院三樓的一處窗戶,就在剛才那么一瞬間,閉合的窗戶被打開了,好像有什么東西飄過,陸麟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有人在監(jiān)視他們。
陸麟深深地凝望一眼,轉身撒腿跟隨著眾人的步伐進入樹林。
在陸麟進入樹林的那一刻,窗戶上出現(xiàn)了一個繃帶怪人,全身纏著白色的繃帶,只露出一雙深紅的眼睛。
陸麟跑進樹林里,不遠處閃起了沖天的火焰,亮如白晝,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響,好像戰(zhàn)斧導彈落地爆炸,迎面吹來的盡是燥熱的空氣。
陸麟不由地加快了腳步,當他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周圍的樹木已經被焚燒殆盡,燒黑的樹干冒著白煙,尚未熄滅的余燼散落在地,空氣里充斥著焦味。
楚子航站在一具尸體前,鎮(zhèn)定地將村雨納入了刀鞘。
陸麟不清楚楚子航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戰(zhàn)斗,但是他身上的執(zhí)行部制服已經破爛,且多了幾道抓傷,看起來戰(zhàn)斗的過程并不是非常順利。
“師兄沒事吧!”陸麟關切地問道。
楚子航搖搖頭,“這個家伙速度很快,我用君焰限制了他的行動范圍,用火焰制造出一個環(huán)形的決斗場。”
“你應該等等我們的,這樣也不用受這些傷。”夏彌心疼地摸了摸楚子航的傷口,有些地方的傷深可見骨,他卻還能裝得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路明非總能聽到一些低語呢喃,空靈的就像大佛寺里念經的老和尚,節(jié)奏很強,就像...言靈!
“小心!”
正當眾人嘗試去傾聽時,楚子航腳下的尸體動了起來,龍爪朝著楚子航狠狠地抓去,帶起了一陣疾風,若是被抓到,恐怕能連筋帶骨地撕下一塊血淋淋的皮肉。
夏彌怒了,嘴里輕念言靈,無征兆的氣流壓制住腳下的混血種,空間范圍內的空氣被抽干,夏彌的言靈效果極強,混血種的骨頭噼里啪啦地折斷,全身和龍蝦似地蜷縮在一起,不難想象他已經是一團碎肉了。
“去!”
壓縮的氣旋爆炸,將這個失控的混血種彈飛撞在了一根樹干上,腰身彎折到了極其夸張的程度,保守估計脊椎骨已經粉末性破碎。
言靈-風王之瞳!
一切只在眨眼間,楚子航回頭時,那具尸體又躺了。
“沒死嗎?”
楚子航認為自己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已經將村雨推入了混血種的心臟,并且旋轉擰碎,不應該還有任何生命體征的呀。
“序列號70,言靈-回天。”路明非望著混血種倒下的位置,面色不悅,“這種言靈能讓將死之人復活,不過只限于自己。”
楚子航看著路明非,有些奇怪道:“你從哪看來的?”
“我...我是...咳咳...我是從《言靈的使用與進階》這本書上看到的。”
路明非身為尊貴的黑王,自然對一切言靈通曉,在言靈響起的那一刻起,路明非就已經開始產生共鳴,腦海中自動匹配這項言靈的信息。
這項言靈和路明非的“不要死”有特別相像之處,只不過一個可以復活他人,一個只能作用于自己。
“我也看過這本書,為什么我不知道?”楚子航有些懷疑路明非說話的真實性。
“啊...可能師兄你看的是舊版的吧!”
路明非抓抓臉,在發(fā)動終極言靈之前,路鳴澤洗去了所有人的部分記憶,其中就包括路明非的身份。
“是嗎?”楚子航意識到自己該回學院啃啃書了。
“額...”
嘶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就和《指環(huán)王》里的樹人似的,喉嚨里面卡了一塊燒紅的木炭。
“我不能...死...”
陳平抓了一把地上的焦土,堅強地站起身。
“路明非,你知道對付這項言靈的辦法嗎?”
面對一個能無限復活的混血種,哪怕是楚子航都會感到十分吃力,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這么浪費時間也不是個辦法。
“辦法...除非有‘戒律’那種能言靈,否則的話,有點難。”
戒律,序列號106,能讓范圍內所有比自己低級的言靈全部失效,屬于高階言靈的一種。
如果路鳴澤還在的話,路明非也許還有辦法,可是路鳴澤現(xiàn)在沉睡在路明非的靈魂里,根本用不了高階的言靈。
“戒律...那不是副校長的言靈嗎?”楚子航肯定不可能叫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千里迢迢地過來收拾一個混血種。
“這...不公平...你們...人多!”陳平憤怒地嘶吼,面對這么多人,他哪怕能無限復活,也只有被蹂躪的份。
“你這話說就像為了金錢出賣身體與靈魂的妓女,嘴里還渴望嚷嚷著忠貞之類的話,當你開始無節(jié)制地使用你的言靈時,你已經變成言靈的奴隸,成了死侍,還談什么公平。”夏彌伸出手,她不介意再殺陳平一次。
“兄弟,你看看地上,那都是你碎掉的節(jié)操好不好!”路明非也附和一句。
“欺人太甚,我...我是有原因的!”陳平齜牙咧嘴。
“廢話,妓女進妓院也是有原因的。”路明非聳聳肩,這絕對不是無節(jié)操地使用言靈,最后墮落成死侍的理由。
“我需要錢...我必須這么做,我要救人...”陳平覺得自己很委屈,至少現(xiàn)在他還尚存一絲的理智,他覺得自己有話要說。
“救人?你都為了錢,墮落成死侍,到處殺人,嘴里還念叨著自以為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可笑又矛盾!”路明非不認為一句我要救人能彌補他的罪孽。
“你說你渴望公平是吧。”沉默了許久的陸麟站了出來。
陳平將血紅的眼瞳投向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
“沒錯,這個社會不公平,99%的財富被1%的人占據(jù),這叫什么公平,窮人得了病,只能眼睜睜地被折磨致死,這算公平嗎!”陳平將自己的多年的怨念發(fā)泄出來。
陸麟唇角揚起,不屑一笑,“這個社會可從來沒讓你窮,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就去演繹自己的財富人生,而不是在這里,口口聲聲地念著你那些長長短短的無稽之談。”
陸麟瞇了瞇眼,用最鋒銳的話諷刺道。
“公平,只不過是留給弱者的措辭罷了!”
陳平愣了愣,抬起頭,整個人陷入了魔怔,又忽地大笑,“哈哈哈!就算你說對了,那又如何,你能讓我死嗎?”
陳平最后一絲理智被吞噬,當陸麟點破了他自以為正義的理念后,心中只留下了無盡的黑暗與殺戮。
“哼!不自量力。”
妹妹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陸麟的背后,她走到陸麟的身前,扭頭對陸麟笑道:“哥哥,嘲諷一個王絕對是最愚蠢的行為,王不可辱,讓他見識見識,何為神罰!”
“你說我是弱者,那你就殺死我啊!哈哈哈!你如果殺不死我,你就比我這個弱者更加失敗!”陳平發(fā)瘋地大喊大叫。
“如果這樣的嘲諷能在你生命最后一刻帶給你一絲歡愉的話,我愿意讓你自欺欺人!”
陸麟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了陳平的咽喉,陳平魔化后的身體被拎了起來,全身上下都在痛苦地抽搐,但他還是笑著,“你殺不死我!哈哈哈!”
“是嗎?”
陸麟意念傳達,陳平想要念出言靈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腦空洞無物,連言靈如何發(fā)動都忘記了,他咿咿呀呀了半天,完全不知所言。
陸麟用力一捏,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這個死不了的混血種帶著他的驚恐與疑惑,徹底斷絕了生機。
陸麟松手,陳平的尸體掉了下來。
“死絕了嗎?”夏彌問道。
“活不了的。”陸麟轉頭微笑。
“師弟,你的能力...”
路明非此時心頭奔涌過一萬只羊駝,陸麟在施展能力的時候,念的言靈似乎不太一樣,有些陌生,但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正統(tǒng)英語和美式英語的區(qū)別。
言靈怪異的,路明非也見過一個,甚至這個時間地點也有些相同,還差點敗在他手上。
楚子航用復雜的神色望著陸麟,就在剛才,那股深淵般的氣息再次展露出來。
“他真的和那個家伙有關嗎?”楚子航心情波瀾起伏,一時間想起了很多。
“我說我也不清楚,你相信嗎?”陸麟攤攤手。
“好了啦!如果危機解除了,那我們就大功告成了,每個人都有些小秘密不是嗎?”夏彌跳出來圓場。
“確實。”楚子航和路明非異口同聲道。
“我請吃夜宵,我們走吧!”楚子航揮揮手,大家收拾一下現(xiàn)場,準備收工。
當路過醫(yī)院的時候,那種涼颼颼,不寒而栗的感覺再次傳來,陸麟這次猛地回頭,只在窗邊看到了一條白色的繃帶一閃而過。
“師弟,走吧!”路明非招招手。
陸麟再一次深深注視一眼后,跟隨著眾人離開這里。
醫(yī)院昏暗的燈光里,一個全身纏著繃帶的人坐在窗下,繃帶脫落一角,露出了他糜爛的血肉。
他摸了摸那把銀色的左輪,攥緊了手。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