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聞弦一身竹青色錦袍，手持折扇，雙眼炯炯有神，有些消瘦。

整個人瞧去，就像一根青竹，清瘦，卻又那般筆挺，不容忽視。

聞弦定定瞅了眼蘇淺璃，目光轉向另一側的衛(wèi)姿茉。

他雙手一揖，向衛(wèi)姿茉躬身行禮。

前來的公子不少是國子監(jiān)學子，看見祭酒大人府上的嫡小姐衛(wèi)姿茉也在，眾人越過蘇洛昔，紛紛上前行禮。

衛(wèi)姿茉急忙側身避過，目光不時看向蘇洛昔。

生怕自己喧賓奪主，惹得他不喜。

蘇洛昔哪里會如此想，早已笑著上前向五皇子見禮。

李瑀熙叫起后，轉向一側的蘇淺璃，滿眼好奇。

“說說唄，蘇四小姐待會兒打算送你家兄長什么禮物？”

蘇淺璃淡淡一笑，正要啟口，一道男音插了進來，“在下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四表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

說話的正是馮京墨，他陰陽怪調說完，一側的公子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蘇洛昔心生不悅，看了眼馮京墨，岔開了話題，“諸位，里面請！”

“走吧，本王可是惦記著洛昔的白玉棋子，今日可以好好殺一盤！”

“好，洛昔一定奉陪，五殿下請，諸位請！”

眾人這才簇擁著李瑀熙去了蘭廳。

聞弦看了一眼蘇淺璃，意欲出聲，頓了下，只躬身一揖，跟在了他們身后遠去。

“妹妹，我們走吧！”

衛(wèi)姿茉主動牽了蘇淺璃的手，向女賓方向的院子行去。

蘇淺璃淡淡一笑，回挽住衛(wèi)姿茉的手，目光假裝無意掃過身后的丫鬟手里的錦盒，好奇問道：

“這錦盒瞧著很是氣派，里面的禮物定然貴重，姐姐方才為何沒有送給大哥哥？”

衛(wèi)姿茉遲疑了一刻，見四下無人，這才出聲。

“實不相瞞，我實在不知道蘇公子喜歡什么，準備了兩件禮物，打算等會子問過蘇大小姐后，再選擇其中一件贈送！”

蘇淺璃心頭一窒，原來如此。

前世，賀晚晴送了份神秘壽禮，贏得了蘇洛昔的好感。

即使婚后，蘇洛昔漸漸發(fā)現賀晚晴和他初見時出入很大，但他始終謹遵初識的約定，兩人相敬如賓，過了一生。

原來，在蘇洛昔十七歲生辰，蘇淺鈺就窺探出了衛(wèi)姿茉對自家兄長的深情，直接扯了慌。

還趁機換走了那份珍貴的禮物，悄無聲息給了賀晚晴。

她斷送了衛(wèi)姿茉的念深情不算，還聯(lián)合戶部尚書府，促成了衛(wèi)國公府和國子監(jiān)祭酒府的聯(lián)姻，直接葬送了她的一生。

……

“妹妹……你眼圈怎么紅了？我若有言語不當的地方，請……”

衛(wèi)姿茉的聲音拉回了蘇淺璃的神識。

此時的衛(wèi)姿茉滿眼歉疚，神色擔憂，蘇淺璃心里一酸，握住了她的手，笑著道：

“姐姐的話，讓我想起小時候，大哥哥同娘親學寫字，一時想起了娘，心里有些酸……

大哥哥當時說，他最喜歡草書，只是后來不知怎的，練的少了。”

對了，前些日子學堂旬考，我就寫了副草書，別人都笑我，只有大哥哥和蘇老先生看了很久，就不知道是何意了……”

衛(wèi)姿茉聽著蘇淺璃的話語，雙眼如炬。

聰慧如斯的她，早已從蘇淺璃的話語里窺見了別人忽略了的東西。

蘇淺璃的娘親王欽音出自護國公府，文采卓然，衛(wèi)姿茉自小就聽說過。

可惜王欽音嫁入蘇府后，生下一女，早早就病故了。

她每每想到這些，心頭都酸澀不已。

蘇淺璃言稱，蘇洛昔向她娘親請教書法，八成是真。

她當時打聽了很久，蘇洛昔流傳在外的作品，全是楷書，公正、穩(wěn)重，和他本人一樣。

聽說旬考時，他倒對一個妹妹的書法看了很久，恰好被下人看見，傳了出來。

沒想到，這個妹妹，就是面前的蘇四小姐。

再則，蘇洛昔方才看見蘇四小姐，言語隨和，透著寵溺，定是喜歡這個妹妹的。

這么一圈想下來，蘇洛昔喜歡草書，應該錯不了。

與其去問蘇淺鈺，被人發(fā)現端倪，還不如按照自己猜想的去送，只是怕……

“姐姐，我一會子打算送哥哥一副草書，我可是費心寫了很久，麻煩姐姐在我后面送，可不可以？”

衛(wèi)姿茉看向面前的蘇淺璃，蘇四小姐正滿臉希冀望著她。

衛(wèi)姿茉心頭一怔，打量著蘇淺璃，心里忖付道：

蘇淺璃此舉，真如她話里所說，不想被我搶了風頭？還是說，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想用自己的草書，替我投石問路？

下一瞬，她搖了搖頭，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蘇淺璃還只是一個小妹妹，怎么會有這么深的心思。

何不依她之言，成全她，也成全自己，一舉兩得。

衛(wèi)姿茉甜甜一笑，沖蘇淺璃點了點頭，“好，就依妹妹！”

蘇淺璃喜不自禁，道了謝，兩人進了花廳。

她悄悄覦了一眼衛(wèi)姿茉，心里長吁一口氣。

同聰明人玩心思，實在是心累啊！

花廳里，蘇淺鈺正同賀晚晴說話，身側陪著蘇淺玥、蘇淺珠、蘇淺玖。

她甫一抬首，便看見蘇淺璃、衛(wèi)姿茉手挽手進了大廳，眸子一深，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才笑著起身。

自小，衛(wèi)姿茉和蘇淺鈺就在長安城嶄露頭角，被世家贊為“京城雙姝！”

一個才名在外，一個美貌如花。

蘇淺鈺自然不服，在才學上下了很多苦功，再加上男子本就偏向更好看的，蘇淺鈺的名氣才漸漸壓過了衛(wèi)姿茉。

衛(wèi)姿茉從頭至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日吟詩作對，填詞譜曲，毫不在意外界對自己的評價。

這一對比，倒顯得蘇淺鈺太過刻意了！

是以，蘇淺鈺內心里，對衛(wèi)姿茉存了一份敵意！

事事都想做到更好，壓過衛(wèi)姿茉，才解氣。

看見妹妹和敵人親密無間，蘇淺鈺本就對這個妹妹不喜歡，今日又多了一份厭棄。

但還是笑著起身，彼此見過禮，寒暄了幾句，坐定后，氣氛有些冷。

這時，幾個女子款款行了進來，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蘇淺鈺定睛一看，都是世家的嫡出小姐，好些都是她的手帕交。

她瞄了一眼沉寂無聲的衛(wèi)姿茉，笑著迎了上去。

墻外適時響起了男子的笑鬧聲，笑聲漸漸遠去，眾人看了眼遠處的園子，心下明了。

一個紅衣女子連口茶都顧不上喝，急著道：

“蘇姐姐，我剛過來時，走得急，帕子落在園子里了，我想去找找！”

“蘇府的園子聽說很大，我?guī)湍惆桑　币蝗烁胶偷馈?/p>

“對對對，我也去，多個人，多雙眼睛！”又一人搭腔。

蘇淺鈺滿心無語，這哪是找帕子，明顯想去看世家公子。

她深深一笑，柔聲道：“既然這樣，那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