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黛爾欲言又止地端起茶杯,最終化成深深的嘆息,“她的名字叫凱西,其實,她是我們領養的孩子。”
“我和我的丈夫一直沒有孩子,”阿黛爾如是說著,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但我們還是渴望著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們都認為孩子是家庭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
阿黛爾放下茶杯,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十指交叉,“一年前,我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于是去專門的機構領養了凱西。”
“她那時候就叫凱西嗎?”
“是的,凱西想要留下這個名字,我們也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
阿黛爾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溫情。
“我們一進孤兒院,就看到了蹲在花園里的凱西,她長得很可愛,也很乖巧,只是大家似乎都不太愿意和她一起玩。
我就上前試著和她交談,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決定了要收養凱西,我的丈夫也很喜歡凱西,所以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沈徵梓奇怪地皺著眉,她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凱西很內向,即使來到我們都家,她好像也總是小心翼翼的,但她是個好孩子,”阿黛爾低著頭不斷重復著這句話,“她是個好孩子的,她一定是個好孩子......”
阿德里安在沈徵梓輕微的提醒動作下,瞥到了站在門邊的一個矮小的身影。
“冒昧問一句,您的丈夫和凱西的關系怎么樣?”
“哦,”阿黛爾突然回過神,“他喜歡帶著凱西出去玩,他很喜歡凱西,但也希望凱西能變得更加開朗一些,周末經常會帶著凱西出去郊游。
“凱西對此是什么反應?”
阿德里安瞇起眼,他看見門邊身影的腳動了動,腳邊上似乎還有個什么東西,被拖在地上。
“凱西好像和平時沒什么不同,有時候,我總覺得是不是自己給予她的愛還不夠填補曾經她被拋棄帶來的傷痛。”
站在門外的人突然邁出腳,似乎是打算往里面走,但猶豫了片刻,又將腳收了回去。
“但是,阿黛爾女士你剛才說起,會以為這一切是凱西的惡作劇,甚至覺得凱西最近的舉止有些奇怪,”阿德里安收回伸進口袋拿煙斗的手,指腹輕輕摩挲,“為什么?”
“我想這只是個誤會,”阿黛爾一改方才的態度,“或許只是因為我這些天太累了,又有些神經過敏,才會那么覺得,凱西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不會做這些事。”
“肯定有什么不對勁。”
沈徵梓附在阿德里安的耳邊輕聲說到。
清淺的呼吸讓阿德里安不自覺地偏偏頭,“嗯......”
“有關于凱西曾經,我是指,在進入孤兒院之前,”阿德里安仔細地觀察著阿黛爾的表情變化,“她是否......”
“不!什么都沒有!”阿黛爾對此似乎有些生氣,“凱西是個好孩子,獨自一人,不是她的錯!更何況,我和威廉,都不在乎她的過去!”
“她現在是我們的孩子!”
阿黛爾顯然有些激動。
“當然,”阿德里安安撫道,“我相信凱西是個好孩子。”
“我們來聊聊你的夢吧,”順勢轉移話題,阿德里安用輕柔的語調緩和氣氛,“你夢見了什么?”
阿黛爾的情緒迅速趨于平靜,快的有些詭異,“我夢到......”
她裹緊披肩,“那里很黑,沒有一點光線,很冷,明明沒有風,卻有一種刺骨的寒冷。”
“那里好像有一條河。”
“一條河?”
“是的,我好像是站在一個碼頭邊,是由木頭做的,”阿黛爾搓了搓手,“抱歉,能麻煩您再幫我倒一杯茶嗎?”
“當然。”
阿德里安將冒著熱氣的紅茶遞到阿黛爾手里,接過紅茶的她松了一口氣,“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能聽到有人在哭,當然,我知道那是在夢里,夢境總是很離譜的。”
故作輕松地聳聳肩,但阿黛爾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些許紅茶倒出來,在沙發上暈開一小塊茶漬。
“那些哭聲,好像是從河里面穿出來的......當我去看河面的時候,”阿黛爾顫抖著唇猛灌了一口茶,“我看見了自己的臉,在笑,嘴角,從這里,”她比劃著自己的嘴角,“咧到這......”
她的手指停留在耳根處,嘴角仍然保持著原本的弧度,沈徵梓卻仿佛看見了那個笑容夸張又猙獰的阿黛爾,正在朝著她笑。
“然后,就會有一連串嚇人的笑聲,就好像......”
“咯咯,咯咯咯~”
還算安靜的會客廳里突然傳出了一串讓人頭皮發麻的笑聲。
“啊——!”
阿黛爾抱著頭,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
阿德里安則迅速站起身,下意識地將沈徵梓保護在身后,目光迅速掃視整個客廳。
目光最后停留在沙發邊的一個穿著靚麗的布偶娃娃上,它咧著嘴,一邊振動,一邊發出類似合成音的笑聲。
走上前拿起娃娃,阿德里安輕易地找到了藏在棉絮里的開關,咔噠一聲,那笑聲便消失了。
“阿黛爾女士,這只是個娃娃。”
不知是這句話的哪里刺激到了阿黛爾,她甚至害怕的渾身顫抖起。
阿德里安的口中吐出一句艱澀的話語,阿黛爾便奇跡般的從極度恐懼中回過神來。
“哦,天吶,我的天吶......”阿黛爾有些崩潰地用手捂住臉,“我一定是太累了,請麻煩您將它拿遠一些。”
“我想是時候告辭了,您還需要休息,下一次來,我會做好更充足的準備。”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不遠處的沈徵梓,阿德里安決定先離開。
“好的,當然,我很抱歉......”
阿黛爾看上去很疲憊。
“走之前,容許我在問一句,”阿德里安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問道:“這些天,您一直在家嗎?可有和什么人交流過,或者見過面?”
“我最近一直在家,”阿黛爾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了問題,“就在兩個小時前,我和唱片公司有過通話,是關于工作上的事,請問......?”
“不,沒什么,叨擾了。”
轉身走向門外。
原本站在門外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