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還記得校友遲耀明給她講的房屋征收流程，她問老伯：“那咱們有居民代表去開過聽證會嗎？”
話音剛落，老伯就無奈地擺擺手。
“唉，這事快別提了。就前天，老居家的二小子，挺有出息那個，就帶著律師問居委會來著，跟你問的是一模一樣的問題，你猜人家怎么回答的？”
“嗯？怎么回答的？”
“人家說啊，派了代表去參加聽證會了，一追問是誰呢，那邊說是小張。這個小張你可能不認得，她是老張頭的孫女，老張頭就住咱們觀風巷49號，就在華遠街那邊巷kk全巷別的房子都是混鋼的，就他們家還是磚木結構的，平層，帶一閣樓。
小阿蘭啊，平層你知道的，到了梅雨季節，墻壁都往出滲水，這木頭能遭住啊？他們家那樓板、屋架早爛完了，沒錢買新房吧，這么多年了他也不修，那房子是真不能住人，要說咱們觀風巷最想拆遷的，就是他們家了。”
肖蘭聽出點意思來。
按校友遲耀明大律師講的拆遷流程，觀風巷是完全沒按規矩來的。
老伯剛剛說的那個老居家的，誰來著？
“老伯，你剛剛說是誰問的居委會聽證會的事？”肖蘭皺著眉問。
老伯指著巷子里的方向，“老居家的，居國勇的二小子，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那他們家住哪？”
“就住巷尾，靠華遠街，那邊路口第二個院子，53號。”
肖蘭默默想著路線，“到了老槐樹那要往右邊走的對吧，老伯？”
朱老伯點點頭，“哎，對對對。”
“他們家有人住嗎？”
“有有有，老居兩口子住那呢。怎么，你要找他去？”
“嗯，我想找找他的二兒子。”
朱老伯了然地點點頭，“阿蘭，你跟老伯交個底，你是想...”
跟朱老伯沒什么可隱瞞的，“老伯，我不想拆遷，我是這里長大的，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只剩這老宅了。”
朱老伯贊同地點點頭，“是個念舊的好孩子。”
肖蘭眼眶有點泛紅，“我明天找那位居先生，先問問看他那邊掌握的具體情況。”
她起身告別，朱老伯送她到門口。
“阿蘭啊，能不拆遷最好，但是咱們別跟政府死磕，實在不行就算了，你千萬小心啊。”
“哎，謝謝老伯，您放心。”
朱老伯站在門邊揮揮手，“去吧，回去休息去吧，明天早上來老伯這吃早飯啊。”
肖蘭頓時笑開來，“好的，我肯定來！”
......
第二天一早，肖蘭去朱老伯的粥鋪吃過早飯，就直奔觀風巷53號去了。
老人家起得早，肖蘭趕到的時候，院子門大開著，能聽到里面有動靜。
她走近，輕輕叩了幾下門。
“您好，請問家里有人嗎？”
一位老奶奶小步從后院出來，看見門邊站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面帶笑意地問她：“姑娘，你找誰呀？”
肖蘭放下手，“請問這里是居老伯家嗎？”
老奶奶點頭，“是呀，我家老居遛狗去了，你找他呀？”
“嗯，是，準確地說，我想找您的二兒子。哦，我是觀風巷7號的房主，想找他了解一下關于拆遷的事。”
那老奶奶微微昂著頭想了一會兒，“7號的，7號不是湯老師家嗎？”
“對，湯老師是我外婆。”
老奶奶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哦！你就是那個從小跟著湯老師的小姑娘啊？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咧！”
她趕緊招呼肖蘭進屋，“快進來坐坐，我兩個兒子都是湯老師教過的，你外婆教學可好，省特級老師吶！”
肖蘭微笑地聽著。
還有人記得外婆，真好。
說著說著話，居老伯回來了，牽著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犬，進了院門，解開搭扣，大狗在院子里撒起了歡兒。
老奶奶見老伴回來了，招手讓他進屋。
“這是湯老師的外孫女，湯老師你記得劃？平山中學的英語老師！”
“哦！”老居想起來了，“記得啊！”
肖蘭起身打招呼，“居老伯您好，我是肖蘭。”
“肖蘭啊，你好啊，你今天來是...”
肖蘭趕緊說明來意，“我聽東巷口粥鋪的朱老伯說，您的二兒子對拆遷的事挺上心，想找他了解一下。”
說到拆遷的事，居老伯立馬拉下臉來。
“這個拆遷的事啊，搞得真是莫名其妙，說是要搞房屋征收，也不說用途，你拆了是要建商場啊，還是建公園啊，得有個規劃不是。我家二小子去問，他們一個人一個說法，沒個準頭！
我是不想他拆遷的，年紀大了，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逛逛公園，遛遛狗，你說沒個院子，我這狗咋養？養樓房里，這大狗能把家拆嘍！”
肖蘭附和：“是啊，我也是不想拆，想著能找個什么方法阻止...”
居老伯不再扯閑篇，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我家二小子啊，為這拆遷的事情沒少忙活，國土局的、住建委的、拆遷辦的，光請這些當官的吃飯，都請了多少回了，這樣啊...”
他在手機上來回操作，終于找到自己家小兒子的電話號碼，“這是我家二小子的電話，你記一下。”
“好的！”肖蘭趕緊拿出手機，輸入一串手機號，保存到通訊錄。
那邊居老伯已經給小兒子撥通電話了，“喂，老二啊，我這里有一個鄰居啊，小姑娘，想找你了解一下這個拆遷的事情...對，她也跟你一樣的想法，那...哦...”
老伯看向肖蘭，“小姑娘，二小子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肖蘭點點頭，“有的！”
“喂，她說有時間的...嗯...嗯...好的，我跟她說一下。”
電話掛斷，老伯把手機側過來，按下待機鍵，抬頭看向肖蘭。
“二小子說啊，你現在可以去他公司找他，他的那些材料啊，也都在公司里呢，來...”老伯找開電視柜的抽屜，取出一張名片來。
“這是他的名片，上面有公司地址的，你直接找他去吧，啊。”
肖蘭接過名片，居辰，正風建筑設計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
她謝過居老伯夫妻倆，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