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恭安坊一處民宅。
半個時辰前,這里剛剛發生了一起命案,這戶人家的女主人上吊自殺了,現場已經被官差封鎖了。
縣衙仵作正在對死者進項檢驗,高縣丞正對一男子進行詢問。
男子叫何春,是死者何劉氏的丈夫,以賣炒豆為生。
高縣丞坐在一張長凳上,聽著何春哭訴。
“大人,今天一早我就出門賣炒豆去了,一直到晌午才歸家。可誰知一進家門就看見娘子掛在半空,竟然上吊自殺了。嗚嗚嗚···”
高縣丞問道:“那你知道她為何要自殺嘛?”
何春用袖子抹了下淚眼,回道:“大人,其實也都怪我,今天出門前與她吵了一架,沒成想她竟然如此想不開,都是我的錯啊,嗚嗚···”
高縣丞見他哭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偽,只能嘆了口氣。
這時,仵作也驗尸完畢,給出了自己的結果。
“大人,死者何劉氏,除脖子上有勒痕外,并未發現其他傷口,確實是上吊死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應該就在半個時辰至一個時辰之間。”
“這么說,確實是上吊自殺了。”高縣丞看了看堂中懸掛的麻繩和地上被踢翻的小凳,從現場來看確實是死于上吊的,于是便打算結案,“此案···”
“大人,卑職有話要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高縣丞帶來了十來個差役,其中便有不良人陳肅,此時冒出來說話的就是陳肅。
高縣丞皺了下眉,對于底下人打斷他說話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不過最終還是點點頭,移步到了內屋,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片刻后,高縣丞走了出來,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經本官細細觀察,發現何劉氏并不是自殺,此案乃是他殺。”
仵作和其他不良人等差役都有些詫異的看了縣令大人一眼。
“咳咳~本官嗓子有些不舒服,那個,陳肅,就由你代為解釋下,將剛才本官和你說的闡述一遍就好了。”
“是,大人,那卑職就代大人轉述一遍。”陳肅躬身應下。
“何春,你剛才說你娘子是自殺的,對嘛?”
“是的,我一回來就看見我家娘子吊在屋中,急忙沖了進去,待我放下她來時,發現已經沒了氣息。”
陳肅靠近兩步,逼視著何春,“你在撒謊,人分明是你殺的。”
何春一愣,隨后拜倒在高縣丞腳下:“大人,小的冤枉,我雖與娘子有些爭吵,卻絕對沒有殺了她。”
“何春,你自作聰明,偽造自殺現場,實際上錯漏百出。既然你還想狡辯,那就讓你心服口服。”
“第一,你說你看見何劉氏上吊后,匆忙沖進屋里。可是你看看你的鞋,再看看我們的鞋。”
眾人全都低頭看自己的鞋子去了,很快大家發現何春的鞋底很干凈,而其他人的鞋底都有些臟。”
“你家院門口有攤污泥,經過的人鞋底都會沾上一些,可你這雙鞋卻干凈異常,而門外恰好有一些鞋子,想必是你換下來的。試問,如果真的是看見自己娘子上吊后沖進來,哪里會有心思先換雙鞋呢。”
在場的高縣丞、仵作以及不良人差役等,紛紛點頭,覺得有理。
“第二,還是這個問題。你是賣炒豆的,這旁邊放著的小框中還剩下大半的炒豆應該是你沒賣完的。假設你真的是進來便看見你娘子上吊,必然是慌忙扔下炒豆去救你家娘子的,又怎么會小心翼翼的擺放好,以至于一顆豆子都沒有撒出來。”
見何春沉默不再說話,陳肅繼續道:“這些還不是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這張踢翻的凳子。”
陳肅將踢翻的凳子扶了起來,然后走到何劉氏尸體旁邊,“老龐,來,搭把手。”
兩人合力將尸體重新吊了上去。
“看吧,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一目了然,只見吊著的何劉氏雙腳根本夠不著凳子,差著好些距離。
以何劉氏的身高,踮起腳踩著凳子也夠不著吊繩,這還如何上吊自殺,明顯就是別人掛上去的。
“嗚嗚嗚···”這一下,何春終于承認是他勒死的何劉氏,哭訴道:“她不守婦道,好賭成性,不僅家里的錢都賭光了,還在外面欠下許多高利貸。我屢勸她不止,家已經不成家了,無奈之下,我就···”
賭,傷人害名,家破人亡。從古至今,這樣的案例并不顯見。
“大人,您交待的卑職已經說完了,接下來請您下令吧。”
高縣丞給了陳肅一個贊許的眼光,令道:“好,來人,將何春押到縣衙。另外讓坊正通知受害者家屬吧。”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真正偵破此案的是陳肅,與高縣丞關系不大,不過都知趣的不點破。
踏出院門時,高縣丞故意落后一步,拍了下陳肅肩膀,輕聲道:“難怪吳大人很看好你,不錯,好好干,本官也很看好你。”
剛才高縣丞差點就要將此案認定為自殺了,還好得了陳肅提醒,不然真就斷錯了案,這可是失職之罪。
因此,高縣丞心里是有些感激的。
龐光則偷偷給陳肅豎了個大拇指。
對陳肅來說,剛才他確實是故意討好高縣丞的,縣衙之中有了縣令和縣丞的照顧,陳衛雄要想對付他就會更加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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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歷四月三十,天陰。
再有幾天就是端午節了,洛陽開始泛起端午節日的氣息,街面上已經開始出現售賣米粽的了。
陳肅下值后也沒閑著,溜街走道的尋找合適的鋪面,他與大姐商量好,待過了端午節,粥鋪就可以開起來了。
神都寸土寸金,房屋鋪面價錢很高。
陳肅看中的這家鋪面地理位置不錯,在街口,往來的人流量較大。以前是個酒肆,經營不善后關門了,現在房租想重新租賃出去。
鋪面不大,攏共不到六十平,外帶后方一幾平米的小庫房。
房主要價每月四千文,價很高,陳晴自然是不同意,不過陳肅覺得位置不錯,討價還價一番到了每月兩千八百文。
最后,陳肅與房主以兩千八百文每月的價錢租了下來,定了租賃文書。
洛陽大多商鋪是集中在南北兩市的,里坊中只允許開些酒肆客棧之類的食住鋪面以及雜貨鋪。
粥鋪屬于食,允許開在里坊,不過仍然要找先找坊正報備,之后再到縣衙備案,取得準許文書后就可以開業。
拿到文書并不難,畢竟陳肅也算是衙門中人。
店鋪面積有限,布局需要再講究些,陳肅自己重新設計了下布局,雇人重新裝修。
日子一天天過,陳肅腦袋上的包漸漸消了的同時,他也慢慢適應了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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