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染斂起心神,不動聲色的笑道:“老人家這么問,是何用意?”
老管家不語,望著她的眼睛高深莫測,像灘望不見底的死水,表面不興波瀾。
“我聽君老夫人提到過君家祖宅的規矩。您破格讓我進來,不會只是為了讓我聽故事吧?”
老管家起身:“姑娘請隨我來。”
鳳染挑眉,從容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廂房壁上,掛畫后面藏了機關。
鳳染看到一條昏暗的秘密甬道在她面前緩緩開啟。
老管家朝前走了幾步,回頭見鳳染沒動,他開口道:“姑娘可是害怕了?”
鳳染微微一笑,沒說什么,邁步上前。
甬道的入口低矮窄小,她需要彎腰而入。
這樣的密道,鳳染并不陌生。在東玄王朝,皇宮或是一些權臣家里都會設這樣的密道。
一來密談時,能保證信息不外泄。二來用于藏些機密文件或是寶貝之類的。再者就是危機時逃生用的。
就不知,君家祖宅的這條密道里,藏的是什么?
寂靜,籠罩著長長的密道。
鳳染盯著老人的背影,思緒游離。
方才他說的那些故事,在鳳染的腦子里形成了鮮明的畫面。仿佛自己親眼見證了東玄王朝的衰敗。
可她的心里卻沒有報復的痛快感,反而覺得很壓抑。直到現在,鳳染仍認為,東玄王朝,乃至百姓,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的代價,這是因果報應,怪不得她。
但,再世為人,重生到了不同的時代,心境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潛移默化的轉變。
她還是恨君臨天的。但,君家經歷了這么多代,似乎沒有義務再為他們的先祖贖罪。
所以,當老管家問她,看到現在的君家,內心做何感想時,她其實沒有什么想法。
君家能生存至今,是他們的造化。
“到了。”
鳳染的思緒被拉回,隨著老管家停下了腳步。
他們來到了一個方正的密室里。鳳染環顧四周,視線被正中央銅制鼎器上懸置的一把古劍給吸引。
鳳染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一窒,直直盯著那把劍。
這、這是……
鳳染胸腔激蕩起一股情緒,如波濤洶涌,如萬馬奔騰,有什么東西就要從心底深處破閘而出。
她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激動和亢奮。她腳尖往前挪了一步,又遲疑的收回。
踟躕半天,她終究抑制不住的走上前,緩緩伸出手,指尖一點點,一點點……終于觸碰到了那把古劍。
她手指微顫,而后一把握住,拿了起來。
剎那間,眼前好似閃現出許多碎片般的畫面,如同電影膠卷般放映著。
那是她騎著戰馬,身披鎧甲,手持寶劍在戰場上浴血殺敵的場景。
她用這把劍,殺過人,也救過人。更曾在君主面前,以血明志。然而,那個薄情負義的男人,仍是聽信佞臣讒言,將她綁上了祭臺。
老管家從頭到尾都沒有制止她。看到鳳染拿起了那把劍,他那平板得近乎死氣沉沉的臉龐,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狂喜。
老管家顫巍巍的上前,聲音沙啞的迭聲道:“是你,真的是你……我等到了,我終于等到了……”
鳳染猛地回過神,看向老管家。
他好似篤定了什么的眼神,令鳳染心頭警鈴大作。
“老人家,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鳳染快速的調整好情緒,故作若無其事的開口。
哪知,老管家卻是“咚”的一下,跪在她面前。
鳳染驚了下,往后退一步:“你這是做什么?”
“師姐……鳳兮師姐……”
老管家只喊出了這個名字,鳳染立時呆住。
“你、你到底是誰?”
彼時客廳,溫雅沁坐在沙發上,心神不定。她頻頻看向墻上的掛鐘。
“這么久了,怎么還不回來?”
君老夫人端坐在沙發,慢悠悠的喝著茶。心里雖然也急切的想解開疑惑,但面上顯得比兒媳婦有耐性。
“人在祖宅里,出不了什么事。”老夫人淡淡說道。
溫雅沁看向老夫人,按捺不住的問了句:“也不知道他們在談些什么?”
“等人回來不就知道了。”
溫雅沁望著老夫人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由暗嘆:到底是比她多了幾十年的閱歷,比她沉得住氣。
老管家世代看守著祖宅。對于祖宅的規矩,他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有話語權的。所以即便鳳染是個外姓人,老管家讓她進,其他人就無權干涉。
溫雅沁嫁進君家多年,別說是進祖宅了,她都還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這位祖宅管家。
正在這時,門口有了動靜。
“回來了,回來了……”溫雅沁連忙起身迎上前,一臉欣喜激動。
鳳染推著君時越回來了。
“這……”溫雅沁望著還在昏迷中的兒子,又抬眼看了看鳳染。“這是怎么回事?”
她們以為君時越已經醒了,才會自個跑到祖宅去的。
鳳染說道:“他沒什么大礙,24小時內應該就會醒了。”
“真的嗎?”老夫人一臉開心:“還是我們鳳丫頭有本事。”
連權威專家都不敢這么信誓旦旦的保證君時越什么時候會醒過來,沒想到鳳染一出手,問題迎刃而解。
“丫頭啊,你可真是我們君家的福星啊。”
溫雅沁問道:“小染,阿越怎么會跑到那邊去的?”
“管家發現他的時候,他就躺在祖宅門口。”
“那這可就奇了怪了,難道他是自己夢游過去的?”君老夫人皺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醒來了,就什么都清楚了。”鳳染說道。
溫雅沁喚來傭人,把君時越送回房間。
君老夫人看時間很晚了,便開口挽留:“丫頭,現在很晚了,你就別來回折騰了,在這里住一晚吧。我讓傭人給你收拾房間。”
溫雅沁和君老夫人默契十足。不給鳳染拒絕的機會,溫雅沁一邊揚聲喚來傭人,一邊攙著婆婆走出房間。
鳳染無奈的笑了笑。盛情難卻,她姑且就遂了她們的意吧。
君老夫人還特意交待傭人收拾君時越旁邊的房間。
這心思,可謂是昭然若揭了。
鳳染洗完澡,躺到床上,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她感到身心疲倦,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她到現在都還沒消化完老管家的話,噢不,應該說,是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