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再三，他們還是決定去人多的那家，攬客的老板娘失望的回了館子。

“為什么不去她家。”牛老三叫道。

崔暉拍拍他的肩膀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們吃飯，又不是嫖娼，你是沒救了。”說完，他找了空位置坐下。

“秀色可餐，你們懂嗎？我覺得人家就挺好的，長的好看，做的東西必定不差！”牛老三沖著對他們背影叫道。

“好吃？你這個小色牛，你說說，人為什么都來這家。”崔淳罵道，“你這是懷疑我這個大廚對美食氣味的判斷。”說完，他也抽把椅子坐下。

牛老三氣呼呼也坐下后，滿腹牢騷。

“雷猴啊，請問點什么？”

這時，一個不知比剛才那老板娘漂亮多少倍的老板娘，不對，沒有那么老，更像是大學(xué)生的女孩，手里拿著紙和筆，站外一旁，等著他們點餐。

牛老三眼前一亮，他用腳尖輕輕碰了崔暉說，“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崔暉根本不搭理他，牛老三也不尷尬，他伸出一根手指，結(jié)巴道：“來……來一碗紅糖水，不……三碗紅糖水。”

點完糖水，小姑娘就離開了。

“怪不得，這么多人，都是沖著人來的。”崔暉看著周圍的年輕人，他用下巴指著館子里說。

崔淳用余光掃了一眼，大晚上的，蛤蟆鏡，喇叭褲，胳膊上有紋身，挺唬人的，一看就是不良青年。

“淳叔，你看這褲腿，快比上我們的肥料袋子寬了。”牛老三小聲嘀咕道。

“別亂看，年輕人火氣沖，打起來，我們估計討不到好處。”崔淳小聲提醒道。

“這特么，喝個糖水還不能暢想未來了。侃，使勁侃。”崔暉憋屈的叫道。

牛老三觀察了下，說：“一桌三四個男生，一共五桌，去掉幾個小女孩。還有……”

“做的不錯。”崔暉夸贊道。

“你們干嘛，不許胡來。”崔淳瞪了眼崔暉，“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老實點，都老實點。”

“你們的糖水到了。”小姑娘露出她甜美笑容，把三碗糖水放到桌上，客套地道：“請慢用。”送完東西，轉(zhuǎn)身欲走。

“謝謝。”崔暉禮貌的道謝。然后，又看著小姑娘，問她：“美好分公司在中山那塊，我們一天都沒有找到。”

小姑娘很熱情，想了想說：“你們?nèi)シ止荆€是產(chǎn)區(qū)？”

“這……”

見他們說不上啦，小姑娘說：“分公司在市區(qū)，產(chǎn)區(qū)在工業(yè)區(qū)，都要坐車才能去的。”她又一指不遠(yuǎn)處的公交站牌，“明天可以在這里等車。”

再三表示感謝后，他們算是有了頭緒，怪不得今天找不到，原來人家工廠都不在這兒。

崔暉看著碗里的糖水，用勺子攪拌幾下，里面就是紅豆紅棗，他用勺子喝一小口，味道很甜。

“好吃。比家里的紅糖水好喝多了。”牛老三說。

崔淳一勺一勺地品著喝，每喝一口，他都要感受一下。喝完最后一勺糖水，他笑著說，“回家我給你們做，絕對比這里的還要好喝，還要正宗。”

“二哥厲害。”崔暉伸出大拇指，“回頭教我怎么做，我給張美麗也做上一鍋。”

吃了糖水，也算領(lǐng)略了地方生活文化。下邊就該解決睡覺的問題了。

旅館他們沒有打算去，衣服還涼在河邊。崔淳說先收了衣服，也就不惦記了，然后，隨便睡哪兒。

睡在河邊，靠近樹林，小草旁都有戰(zhàn)斗機(jī)，肯定睡不好，但又不能睡在馬路上。

“這南方的蚊子比北方的蚊子要大一圈，咬起來真要命。”崔暉邊趕蚊子邊說。

崔淳躺在肥料袋子上，閉著眼睛說：“睡吧，睡著了就感覺不到蚊子咬了。”說著，他又拿出一把大蒜，“蚊子咬了抹點大蒜消毒，明天也就沒事兒了。”

“下次再出來，我們帶上蚊帳，帶上被子，省得被蚊子咬。”牛老三叫道。

“能有點出息不，下次我們直接住賓館開一個標(biāo)準(zhǔn)間，我們一人睡一間。”崔暉說道。

“你們要大蒜不，要就拿去。別等我睡著了，再找我要。”崔淳再次提醒。

“我來點。”崔暉抓了十多個，全部涂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身上充滿了一股刺鼻大蒜味。別說蚊子，就是人，也得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牛老三和崔淳一樣選擇硬抗，對他們選擇，崔暉無比的佩服。

早上天剛剛發(fā)亮，崔暉就去河邊洗了個澡，把大蒜的味道沖洗了個干凈。

而崔淳和牛老三，則忙著往身上抹大蒜，蚊子咬的全身包。一出汗又癢又疼，兩人叫苦不迭。

“我們?nèi)コ圆鏌趺礃印！贝迺熣f道。

“你是睡好了，我們身上有包，你吃不吃？”崔淳指著腿上大包說。

“那有什么辦法，抹大蒜也是你教我的，結(jié)果你自己沒抹，怪誰？”崔暉沒好氣叫道。

“暉叔，說得對，我不也沒聽話嗎？你看我身上也全是包，又疼又癢。”牛老三附和道。

好好吃飯去，崔淳總算妥協(xié)了。他們在小姑娘家，買了叉燒包，一邊吃，一邊等著公交車。

“這叉燒包的味道，和我們家的豬肉粉條包子味道差不多嗎？但是人家改了名字叫叉燒包，就走上了市場變了現(xiàn)，了不起呀！”牛老三看著叉燒包說。

“這城市里就是好，什么都可以賣，但又不好，什么又要買。”崔淳說了一堆廢話。

“這就是我們的機(jī)會，我們把城里沒有的，運過來，把村里沒有的運回去。”崔暉笑著說，“我們都是搬運工。”

說著，公交車就到了，崔暉上車就問售票員，“到美好分公司嗎？”

售票員瞅了眼肥料袋子，面無表情道：“到，一塊一張，趕緊買票。”

崔暉對著車外揮揮手，示意崔淳和牛老三趕緊上車。他們背著肥料袋子上車，公交車上的人紛紛投來，輕視的目光。

崔淳聞了下自己身上，還有一股子殘存蒜味。怪不得人家都要捏著鼻子，嫌棄的甚至把頭扭向一旁，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

車子晃蕩晃蕩的沿著城市主干道穿梭，一路上崔暉幾次問售票員，還有多久到美好分公司，售票員嘴里永遠(yuǎn)是兩個字，快了快了。

售票員的態(tài)度不好，他們也沒有辦法，這不在人家的車嗎？出門在外，處處忍氣吞聲都是外鄉(xiāng)人，似乎很難融入他們。

終于，車子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鐘后，售票員扯著嗓子喊道：“美好分公司到了啊，下車的，做好準(zhǔn)備。”

售票員惡劣的態(tài)度，崔暉真想投訴，但售票員兇神惡煞的眼神，也不是善茬，出門在外，始終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否則麻煩不斷。

下車后，看見一片工業(yè)園區(qū)，離公交站最近就是美好分公司，怪不得這站叫美好分公司，原來到人家門口了。

“暉叔，在那邊。”牛老三指著不遠(yuǎn)處的工業(yè)園區(qū)叫道。

“是啊，終于到了。”崔暉同樣興奮。

“我們要不要換身衣服。”崔淳看著自己的衣服說，關(guān)鍵是身上大蒜味濃重。

“換啥？干干凈凈就行了，牛老三穿上襯衫充大頭當(dāng)經(jīng)理，我們里面不是有熟人嗎？應(yīng)該不用那么講究吧。”崔暉信誓旦旦地說道。

牛老三嘿嘿笑著，從肥料袋子里拿出的確良白襯衫換上，衣服雖然皺巴，總歸還算正式一點衣裳，挎包背上，真有點兒老板的模樣。

事實上很土，畢竟老板著裝不是靠一件襯衫撐起，更不背上一個包就是老板了。剛從農(nóng)村出來，他們的眼界過于狹隘，這一切對他們來說，無關(guān)緊要，到不了那個層次，自然體會不到。

“牛總，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崔暉說，“二哥，肥料袋子裝一起，我們跟在牛總后面。”他要把牛老襯托起來，起碼看起來像那么回事。

走到廠區(qū)門口，崔暉敲了敲保安室門：“你好，請問劉小莉在嗎？”

一個保安問崔暉：“哪個劉小莉，廠子這么大，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誰？”

“喔。”崔暉拿出電話的紙條，遞給保安：“這是她的電話。”

保安瞥了眼半土不洋幾人后，面無表情，輕視道說：“等著，我去打電話問問。”說著，保安就進(jìn)了傳達(dá)室。

“神氣什么，這要是煙草局，保安見了我都得敬禮。”牛老三氣憤低聲吼道。

“姓牛的，天賦神通就是吹牛逼吧！”崔淳撇撇嘴，“你要真那么厲害，還睡馬路？”

“呃……”

牛老三瞥見眼崔暉，面不改色道：“要不是暉叔看中我的才能，邀請我，你以為我會來！在煙草局，沒準(zhǔn)，我都副科了。”說完，他得意整了整衣領(lǐng)。

“真的假的？”崔淳不知原委，但他覺得，八成是這小子在吹牛。他伸出拇指，說了兩個字：“牛逼！”

保安從傳達(dá)室出來，跟變了人似的，臉上堆著笑容：“劉科長說，讓你們?nèi)マk公室找她。”

“好，好。謝謝保安兄弟。”崔暉道謝后，和崔淳牛老三他們一起進(jìn)了廠子。

“這里比我們昨天去的地方大的多，要不要問問路，別一會再迷路？”崔淳心有余悸道。

“問什么路，廠子在大也是廠子。我們走一走，就熟悉了嘛。”崔暉覺得現(xiàn)在問路多此一舉。

“這里的廠子怎么沒有煙囪。”牛老三問出了傻逼問題。

崔暉趕緊捂住牛老三嘴巴，“富貴，牛總。你是大老板，怎么問這么蠢的問題，傳出去，人家大牙都要笑掉。”

“我們要少說，多聽，不懂沒有關(guān)系，但也不要裝懂。要學(xué)會靈機(jī)應(yīng)變！”

牛老三點頭：“明白，明白了。”

“這劉小莉到底何方神圣，你們什么關(guān)系，怎么認(rèn)識的。”崔淳好奇的問。

這家長式提問，終究不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崔暉說，“我們還是到處看看吧！”

崔淳一陣無語，不說就拉倒，話長不說了。

走到車間門口，他們又被攔了下來，這次是一個大爺，他說：沒穿無塵服，不讓進(jìn)。

崔暉他們只好放棄，問了辦公室的地址后，他們就直接去了辦公樓。

進(jìn)去辦公樓，一個長相甜美女孩，笑臉相迎，招呼道：“雷猴啊，請問辦什么業(yè)務(wù)？”

“我們不辦業(yè)務(wù)，我們找人，找劉小莉，請問她在嗎？”崔暉說明來意。

女孩始終帶著微笑，問道：“你是崔先生嗎？”

“先生不敢當(dāng)。喊一聲，叔吧。”崔暉客氣道。

“你可以叫我牛先生。”牛老三插嘴對女孩說。

女孩一笑：“諸位跟我來吧！”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快半步的走到前面帶路，很懂禮數(shù)。

這不愧是大公司，崔暉感慨。

牛老三大大咧咧跟在女孩后面，逢人必點頭，搞得人家都是莫名其妙。

在與一新職員點頭后，新職員看著牛老三面生，走過去，又回頭問道：“你是？”

“我是牛先生。”牛老三自我介紹道。說完，他伸出手，要與新職員握手。

新職員像看傻逼一樣，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牛老三尷尬的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不握就不握，神氣什么？”

崔暉和崔淳無語側(cè)過頭，假裝不認(rèn)識這貨。女孩也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很快，女孩把他們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門框上的銘牌上寫著銷售科科長。

辦公室很大，里面有雙人沙發(fā)，還有一個茶幾，小女孩泡了三杯茶后，就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裝修豪華的辦公室，崔暉說：“這里比縣府劉正明的辦公室都大。”

“這劉小莉一個科長，就用這么大的辦公室。”崔淳感慨。

“跟我二哥的辦公室差不多，最少是正科級。”牛老三說，“你在看這茶，比臨縣工商局喝的茶都綠。”

“你還去工商局喝過茶？”崔淳喝了口茶問牛老三。心里想著：攀上了劉小莉，我們是不是發(fā)達(dá)了。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級別，這不第一次打交道，等人來了就知道了。”崔暉說，“一會別亂說話，留下好印象。如果她對我們好，下次給他帶只肥雞過來。”

“這肥雞帶過來，也得骨瘦如柴吧。”崔淳說，“你看我們吃了三天饅頭，整整瘦了半圈，何況是雞呢？”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頭干練的短發(fā)，穿著職業(yè)裝女人走進(jìn)來，看到三人笑道：“歡迎，歡迎。”

他們?nèi)送瑫r站起來。崔暉看著女人，不確定的問：“你是劉小莉？”

“是啊，楊玉珠沒跟你提過。”劉小莉看著打量著三人，確定了戴眼鏡的是崔暉后問道。

崔暉搖頭，又點頭：“提過，只是……本人比她說的還漂亮。”

劉小莉笑了笑，也沒當(dāng)真，她說：“你們大老遠(yuǎn)的跑來，真夠辛苦的。”

“不辛苦，我們不像你，管著這么大廠子，日理萬機(jī)，你才是最辛苦的。”崔暉也起拍馬屁來。

客套話說完，談起工作，劉小麗像變了個人似的，問道：“為什么選擇美好？”

崔暉懵逼了，他心想：選擇美好，還不是，有你這個熟人？但又不能直說，說了人家也不認(rèn)賬，那才丟人。他想了想說：“二個原因，一是熟人介紹，讓我了解美好的產(chǎn)品。二是，貴公司剛進(jìn)入中國市場，正在蓬勃發(fā)展，需要客戶，我們算是合作共贏吧。”

劉小莉認(rèn)真聽著，他還真不像別的客戶，過來就是天南海北一陣吹牛逼，人窮志大，有潛力，但沒實力。這是劉小莉?qū)Υ迺煹牡谝辉u價。

崔暉說完，看向劉小莉，仿佛等她的批判。

劉小莉思忖一會兒，問崔暉：“你們是拿散貨，還是跑代理？”

他們?nèi)讼嘁曇谎郏挚聪騽⑿±颍坪跏遣欢谠谥v什么。

劉小莉心想：這你們都不懂，還出來跑生意，看在閨蜜楊玉珠的面子上，她還是耐著性子講了下區(qū)別，和發(fā)展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