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太陽的高度應(yīng)該是申時(shí)左右,他們經(jīng)過一處棧道,一面靠山,一面臨崖,棧道僅能容兩人并肩而行,臨崖一側(cè)無欄桿,陡峭危險(xiǎn)。
慕逸塵先踏上棧道,用腳使勁踩了踩,還算穩(wěn)固,他側(cè)過身伸出手,“知雪,你跟在我身后,我牽著你走。”
知雪畏高,平日里連屋頂都上不得,更何況腳下便是萬丈深淵,木板間縫隙大,她都不敢往前一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逸塵,咱們有別的路可走么,我…我怕。”
慕逸塵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如果繞道,相當(dāng)于要多爬半座山,深山中碰到蛇蟲鼠蟻還好,萬一驚擾了奇珍異獸,怕是自己也應(yīng)付不來。
慕逸塵又退回到平地上,拉起知雪越來越冰涼的手,給她打氣說:“我在你前面走,不要看腳下,看著我就好,我會一直牽著你不放開,別怕。”
莫名其妙地,一滴淚就從知雪眼角里流出,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慕逸塵讓她想起一個(gè)人,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你要是害怕,我們歇歇明日再走,不著急的。”慕逸塵以為知雪是因害怕而掉眼淚,忙安慰她。
知雪從發(fā)髻上摘下一根金色簪子,是羽毛形狀,她把發(fā)簪插在慕逸塵的發(fā)髻上,擠出一絲笑,“你替我戴著它,我只要看著它就什么都不怕了。”
慕逸塵點(diǎn)點(diǎn)頭,拉起知雪重新走上棧道,山中風(fēng)大,把二人吹得搖搖欲墜,棧道又年久失修,每落下一步,都發(fā)出咯吱的聲響,在山谷中更顯可怖。
知雪和慕逸塵拉著的手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是二人依然緊緊拉著彼此,不敢松開半刻。
“你看,前面就要到了,我看見山路…”
話還沒說完,慕逸塵腳下的木板突然發(fā)出咔嚓一聲巨響,他應(yīng)聲墜落下去,知雪來不及驚呼,已經(jīng)被慕逸塵拉著一同摔倒,知雪位置靠后,倒在木板上沒有掉下去,半個(gè)身子卡在洞口,她一手拽緊慕逸塵,另一只手飛快扒住對面的木板。
慕逸塵在墜落的瞬間也迅速貼靠向山體,雙腳踩住微微突出的土塊,一手緊抓住山石,總算固定住身體,沒有繼續(xù)往下掉。
知雪嚇壞了,大氣都不敢出,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
慕逸塵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緩緩說:“知雪,你松開我,如果山體不牢固,我會繼續(xù)往下掉。”
“不!”知雪聲音不大,但非常堅(jiān)決,“你想都不要想,你一定能想辦法上來,是吧!”
“知雪,你聽我說,我不知道腳下的土塊能承受多大力,我運(yùn)氣往上跳,如果它能承受,我就能跳上去,如果不能,反作用力會把你一起拉下來…”
“那我們一起死。”知雪打斷慕逸塵的話,“我拉著你,土塊受力可以小些,我都懂,你休要騙我,如若還是不能,我和你一起死。”
“知雪…”慕逸塵還想要說服她。
“別說了,你快點(diǎn),不然它真的承受不住,我們就都活不成了,雖然我不怕死,但現(xiàn)在還不想死。”知雪一改柔弱的模樣,果斷而堅(jiān)決。
慕逸塵提一口氣,成敗在此一舉,不能讓知雪陪他一起死,知雪側(cè)過身體,給慕逸塵留下一些的空間。
慕逸塵輕功很好,土塊在崩塌的瞬間已經(jīng)給足了向上的力,他抓住木板支撐著爬上來,知雪大驚過后沒有一絲絲力氣,仰面躺在棧道上。
“我們不能在這里停留,天色漸暗,棧道也不結(jié)實(shí),沒幾步就到了,你堅(jiān)持一下。”慕逸塵一手按著肩膀,一手拉起知雪。
知雪也想趕快離開這里,支撐著起身,兩人走了不一會就重新回到地面上。她一步都走不動(dòng)了,慕逸塵就在附近找了處山洞,收拾一番,在此歇下。
知雪驚魂未定,身上還冒著冷汗,所幸過棧道是知雪背著包袱,才沒有掉下懸崖,慕逸塵把包袱打開,取出那塊獸皮,鋪在地上,這獸皮不是尋常物,是天帝山中奇獸谿邊的皮毛,可防止蠱毒邪氣所侵。
“你來這上面。”慕逸塵拍拍獸皮。
山洞中生了火,知雪仿佛看見慕逸塵手指上滴下來一串鮮紅的液體,她趕忙跑過去,拿開慕逸塵捂在肩上的手,她竟然沒有注意,慕逸塵肩膀受傷了,鮮血直流,右手袖子內(nèi)側(cè)都快要被血水浸紅。
慕逸塵怕嚇著知雪,忙用手遮住傷口說:“不妨事,等會我去外面摘些止血草藥,敷上就好。”
“那…我去幫你找,你都傷成這樣了,止血草長什么樣子…”知雪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先干什么。
慕逸塵站起來,笑著說:“受傷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慌什么,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待著,給我摘回來毒藥可就不好了。”
知雪站著沒動(dòng),慕逸塵已經(jīng)出洞去找草藥了。片刻,慕逸塵就帶著草藥回來了,草藥像是一串銅錢,知雪接過草藥,放在剛才準(zhǔn)備好的大石頭上磨碎。
慕逸塵的傷口是被斷裂木板所傷,衣服也被劃破了好大一個(gè)口子,知雪將他的衣服輕輕剝下,敷上磨碎的草藥,撕下自己內(nèi)裙擺的綢緞綁好。
“對不起,都是因?yàn)槲摇!敝┑拖骂^,如果不是她,慕逸塵怎會遭此橫禍。
“這也是師傅對我的歷練,你不需自責(zé)。”慕逸塵安慰道。
慕逸塵突然想起什么,摸向自己的發(fā)髻,知雪給的簪子早已不見蹤影,想必是跌落懸崖時(shí)掉了,那根簪子應(yīng)該對知雪很重要,慕逸塵也慌了神色,“知雪,簪子不見了。”
知雪愣了一下,慌忙繞到慕逸塵身后去尋,果然是沒有了。
“它對你是不是很重要,明日天亮了我回去尋。”慕逸塵說。
“你沒事就好,簪子沒那么重要,我想,它是代你擋了一災(zāi)。”知雪擠出一絲笑,裝作并不在意的樣子。
慕逸塵像是在想什么,沒有說話,從腰間拿出笛子,吹了起來,知雪也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就那么靜靜聽著慕逸塵吹笛。
路途勞累,慕逸塵不知什么時(shí)候放下的笛子,兩人就那么依偎在獸皮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