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山醫院。
傳染病隔離病房內,萬大山正在接受治療。
病房外,疾控應急小組正在跟主治醫生及病人家屬了解情況。
萬大山的老婆王翠花淚眼婆娑,對著疾控一行人哭訴說:“俺這當家的咋會得這病呀?醫生們一定要救救他,他可是俺家的頂梁柱。”
王翠花是東北人,多年前嫁來龍云市,說話一股東北味兒。
組長張軍看過萬大山的病例,從臨床癥狀上看是典型的漢坦病毒腎綜合征出血熱癥狀。
張軍問王翠花,“病人最近有沒有接觸過老鼠?”
“老鼠?”王翠花微微一頓,緊接著哭喊道:“昨天中午吃了個被老鼠啃過的包子,俺當家的就是因為這個才得病的?俺當家的怕浪費糧食,把老鼠啃過的那一塊揪掉,剩下的就給吃了。”
白榮榮在一旁說:“腎綜合征出血熱的潛伏期通常為兩周,病人現在發病,所以跟昨天吃的東西沒關系,可能是在兩周之前接觸過老鼠,或是接觸過數被鼠類污染的物品。最近家里有老鼠出沒嗎?”
“有,很多!”王翠花擦著眼淚點頭,“今年老鼠特別多,不僅家里的多,野外的也非常多,俺們村最近在收麥子,麥地里經常有老鼠出現,俺當家的都打死五六只,還灌過兩次老鼠洞。”
問到這里,應急小組成員心里明白,萬大山感染漢坦病毒的途徑已經非常明顯,是通過接觸家鼠或野鼠而感染,具體是哪種鼠類攜帶漢坦病毒還需要現場調查。
“家里有什么滅鼠措施嗎?”張軍問王翠花。
“養了一只貓,俺當家的說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想去鎮上買點老鼠藥回去。”王翠花皺著眉頭問,“剛才醫生告訴俺,這病不好治,就算治好了也要回家躺上一兩個月。”
旁邊的主治醫生一聽,立刻就糾正說:“我沒說不好治,我只是說沒有特異性藥物,但我們可以對癥治療,發現早、及時治,治愈率還是很高的,你別自己嚇自己。”
王翠花轉頭看向主治醫生,反問:“你剛才還說這病會傳染,讓我把兩個孩子也帶來看看,這話也是真的?”
主治醫生被弄的哭笑不得,“這是我的個人建議,這病通過老鼠傳播,既然你家里有老鼠,那么家里人都可能接觸這種病毒,所以都有被感染的可能。”
王翠花立刻又緊張起來,看向張軍,問:“真是這樣?”
“嗯,這病有家族聚集傾向,以前農忙的時候咱們龍云市也經常有人感染,而且經常是一感染就是一家人發病。”張軍繼續解釋說,“漢坦病毒可以通過接觸被鼠類污染的食物、水、餐具等物品感染,也可以通過氣溶膠感染,若是老鼠在家里出沒就會污染家里的環境,所以一家人都會有被感染的風險。”
“這咋辦呀?我倆孩子還在家里,鄰居幫忙照看著,我得把人帶來吧。”王翠花很著急。
“也不急,如果孩子沒癥狀,我們可以先去給他們采樣做檢查。”張軍說。
王翠花似看到了救星,忙問:“你們要去我家里?”
“是的,按照疾控的工作流程,下午我們要去患者家里進行流行病學調查,可以順便對孩子進行體檢。”
雖然王翠花不明白張軍所說的流行病學調查具體是調查什么,但聽到能幫孩子進行體檢,還是感到寬心,“好,謝謝你們了,我家鑰匙就在門口的石板底下壓著,不過家里門可能也沒鎖,鄰居會去家里照看兩個孩子吃飯。”
結束萬大山家屬的調查,疾控小組接著又去隔壁傳染病房,這個病人是萬家村隔壁村的一位村民,癥狀跟萬大山類似,經過調查詢問發現,患者在發病前兩個星期左右在麥地里打死過一只野鼠,家里也有老鼠出沒。
結束了醫院病人的流調,疾控小組接著要去病人所住村莊進行居住及活動環境調查。
——
龍云市北郊萬家村。
疾控應急小組將現場流調車停在村口,拎著現場流調箱步行到萬大山家。
“老鼠、老鼠,快看老鼠!”高小鵬大喊,用手指著院前小路一閃而過的一只灰色大老鼠。
楊森白了高小鵬一眼,“大驚小怪!上午患者家屬都說了這里有老鼠。看毛色,應該是一只褐家鼠,出現在這里一點不奇怪。”
李光想著出發之前往車上搬的捕鼠夾,問白榮榮:“學姐,我們要在這里放捕鼠夾嗎?”
“不著急。”白榮榮指著萬大山家,說:“我們先去萬大山家給孩子體檢采樣,再采集家里的物品及環境標本,結束之后再在房屋周圍以及田地里放捕鼠夾。速度要快,要在天黑之前去隔壁村另一位患者家里進行采樣。”
除了李光,應急小組其他幾個人都有現場流調經驗,做事麻利。
李光按照白榮榮的指導,給萬大山家的廚房進行采樣,灶臺、冰箱、碗柜物品表面以及正在吃的部分食物。
給兩個孩子的體檢采樣有鄰居在場。
好心又好奇的鄰居追著穿著防護服的疾控小組成員問這問那,還問了滅鼠的方法。
每個人都一邊干活一邊耐心地回答。
當說到這里可能有漢坦病毒時,鄰居們又躲得遠遠的。
接下來布置捕鼠夾也很有講究,布置在哪些位置,多少個平方米布置一個……才能保證捕鼠質量。
秋季下午的太陽非常炎熱,應急小組幾個人在萬家村周圍的麥地里布置鼠夾,熱的汗流浹背。
傍晚的時候,捕鼠夾終于布置完畢,隔壁村患者的流調也結束。
回疾控中心的路上,流調車里開著空調,高小鵬將腦袋湊進空調口,吹涼風。
“剛出了汗,不能直接對著空調口吹,小心偏頭痛。”白榮榮提醒。
“就這一會兒不礙事,剛才在外面我感覺快中暑了,這秋老虎還真厲害。”
高小鵬吹了一會兒空調,又將腦袋縮了回來,倚著靠背,瞇著眼休息。
李光朝車門處挪了挪,給高小鵬空出更大的位置。
高小鵬又把李光往回拉了拉,“不礙事,不用離我那么遠,我長得比較瘦。”
楊森坐在前面笑,“李光哪里是給你騰位置?人家是嫌你身上沾了老鼠氣味吧。”
下午在麥田里布置捕鼠夾時,高小鵬不小心摔倒,身上蹭了很多老鼠屎。
高小鵬大叫:“我穿了隔離衣的,老鼠屎都粘在隔離衣上,脫了之后身上沒啥味道。”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高小鵬也覺得自己身上似乎還留著一股老鼠屎尿的氣味。
隔離衣不像生完全防護服,防護級別要低一點,露著腦袋、脖子和腳。
高小鵬聞了聞自己身上,沒聞到什么異常。
高小鵬又把自己胳膊湊到白榮榮跟前,“白老師的鼻子尖,你聞一下有沒有什么異味?”
白榮榮向后躲,“有汗酸味兒。不過你也別擔心,漢坦病毒通過接觸傳播,濃度高的時候會通過氣溶膠傳播,我們戴了口罩、手套、隔離衣,這個級別的防護程度應該沒問題。”
李光也跟著說:“高老師,你真不用擔心,我總結出一條經驗,雖然現場流調有風險,但只要我們關注自身健康狀況,萬一被感染及時就醫就行。”
一車人哈哈大笑。
高小鵬:“李光,你才參加過幾次現場流調?也總結出經驗了,不過這經驗總結的好,大家誰也別嫌棄誰,萬一有一人被感染,再打一個噴嚏,咱們這個小組都有被感染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