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熱鬧紛紛擾擾,再美的風景也有消失的時候,昨夜半夜的一場雪下的悄無聲息,雪花掩蓋了地上零零碎碎的紅紙,清早的第一縷曙光升起,今日乃是一年初始,街上除了起早販賣的攤子,行人倒是少了許多。
京城外的護城河面上都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京城外有一處風景極佳的梅林,梅林的主人是個遺世獨立之人,這里不讓外人進入,不過大片大片的紅梅開的那般熱烈卻是攔也攔不住的。
無人知道,梅林深處有一座供人休憩的涼亭,因著冬日寒冷,外頭蒙上了厚厚的鮫紗,不透風但薄如蟬翼,亭中燃了炭火暖意融融。
亭中之人斜躺在塌上,如墨的發隨意披散在肩上,紅色的發帶被隨意的扔在地上,一身玄衣工整貴氣。此刻男子的神情格外慵懶,隨意拿起一旁的酒盞倒了一杯,清澈醇厚的酒香撲面而來,男子抬手一飲而盡。
俊美的容顏與這雪天相配,與這漫天的梅花相襯,越發驚心動魄的美。
遠處一個紅影漸漸靠近,昨日的雪下了一夜,此刻那人紅衣似火在一片白茫茫中格外耀眼。待他走近,一張近似妖魅的臉奪人心魄,眼角那顆朱紅的淚痣,顯得他愈發的妖冶。
“你恐怕是全天下最悠閑的世子了。”燕澤卿撩起鮫紗,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君珩依舊斜躺著,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燕澤卿隨意的坐下,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自家貌美如花的師弟:“聽聞你昨日帶著姑娘去城樓看煙火,好不自在。”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這熠陽到底是誰的人,為何什么事都要和你匯報。”君珩終于開口,他此刻好像心情不佳,手里捏著酒杯把玩著。
燕澤卿笑了起來:“你也知道,他打不過我。”
“身為暗衛,就可因為打不過而背叛主子?那你們鳳翎山莊培養暗衛的能力著實讓人堪憂。”
燕澤卿也不惱怒,順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也不能這么說,畢竟從我這出去的時候,嘴還是嚴得很。”
他這意思便是,我教出的暗衛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不過在你手里這幾年,能力變差了不說,連嘴都不嚴了。
“好,熠陽從今日開始,前往墅嶺塔閉關去吧,什么時間嘴嚴了,什么時候出來。”
暗處的熠陽: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莊主又是不能得罪的,今日算他倒霉。
“是。”遠處傳來熠陽隱忍的聲音。
燕澤卿見此,幸災樂禍極了,這種情況他早就知道了,不過居然流放墅嶺塔,看起來今日師弟的心情著實不佳啊。
這墅嶺塔乃是所有暗衛噩夢一般的地方,進去了若是靠自己沒一兩個月是出不來的,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過按照師弟的脾氣,頂多三五日就會派人把他放出來了。不會留他在里面煎熬數月的。
“昨日祭天,你沒去?”
君珩做起身子,從塌上下來:“我去不去有何區別。”
“這可真是苦了封焱,替你參與這樣累的宴會。”
君珩看了他一眼:“只怕他那個世子比我本人更像君珩。”
姜瑟之前懷疑為何一個久居深宮的落魄世子會習得那樣好的功夫。
這是因為北燕王王妃木蓉,君珩的母親在知曉皇帝要軟禁君珩之時,便為他想好了退路。皇命不可違,但真的讓她兒子在這深宮漫無天日的過下去,恐怕世上又會多一個酒囊飯袋。
所以木蓉便求了了鳳翎山莊前莊主燕梟,讓他助自己兒子一把。自君珩有記憶以來,他便一直悄悄的在鳳翎山莊上修習。
既然他不在皇宮,那皇宮里就必須有一個假世子在,這個假世子便是會易容的封焱假扮。因而封焱自小就跟在君珩身邊,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學的七八分像。
君珩不在皇宮的日子,便都是封焱代替的他。后來,君珩厭惡極了這樣虛與委蛇的官場,干脆常常三五個月都不曾現身。封焱這個假世子本就沒什么人關心,是真是假一般人也看不出來,除了……小福子。
他這個貼身太監忠心耿耿,他在的時候一個勁的嘮叨,他不在的時候也能配合著封焱,將每日見了誰說了什么話一一記錄下來,以免露餡。
長此以往,眾人眼中的北燕王世子,其實就是封焱假扮的。
但是美人在骨不在皮,這皮相封焱能模仿的十分像,但是君珩天生自帶的貴氣卻是模仿不來的。
不過好在也無人會去關注一個破落世子,連他的親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其余人更甚。
“那倒也是,世人見到封焱的時間比你長的多。”燕澤卿想到他的父親臨終前的遺言,讓他必定要護好他這個師弟。有時候他真的挺吃味的,他的父親對師弟比對自己好。
君珩撿起地上的發帶,三下兩下系好自己的頭發:“你該珍惜這種日子,我倒是認為這樣的好日子不長久了。”
“如何?難道你父親要動手了?”燕澤卿聞言有些激動,他早看不慣皇帝老兒的所作所為了,他倒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希望北燕王早日起兵造反。
“那倒沒有,只不過京城多了一個新變故。”他頓了頓,復又拿起桌上的酒盞,神情嚴肅,“連我都無法預測的變故。”
……
今日是初一,謝溪和早就想回家看看母親了,她告知了謝齡,帶著一家老小前往榮昌候府。
榮昌候夫人這幾年過的滋潤,她的女兒是尚書令夫人,榮光無限,除了兒子不爭氣,其他的過的還算順遂。見到謝溪和,一臉不耐煩的趕她們去白姨娘也就是謝溪和母親那。
總之,萬事已定,她如今就是要眼不見心不煩。
原本要見主母的謝溪和還有些惴惴不安,沒想到她倒是爽快的放行了。
一路上姜瑟有些心神不寧,以葵見她如此便問道:“小姐您從一早便不安的模樣,發生了什么事,昨夜您去哪了,那么好看的煙火您都沒看著。”
姜瑟回想起昨夜的煙火,垂眸笑了笑:“無事,左右日后機會還多的是。”
“說來也怪,昨晚您不在了,我偷偷叫元禾也沒人應聲,我只當他跟著您,應當沒有危險。不過雪年經過昨夜一晚,倒是和您親近了不少。今日我靠近它,居然也沒有朝我亮爪子了。”
姜瑟隨口敷衍道:“畢竟我們長了一歲,雪年也長了一歲,說不定正是懂事的時候了。”
說著說著,便到了她外祖母居住的地方,聽聞她們要來,白姨娘早早就準備好了。
姜瑟見到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年老一些,照常理來說,祖母也才天命之年,看上去卻蒼老許多,應當是在榮昌侯府過的不順心。
見到幾個外孫,白姨娘高興極了,一個一個看過去。
“這兩姑娘生的真不錯,這個就是瑟瑟吧?”白姨娘忽然拉起姜瑟的手。
姜瑟懂事的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