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燕澤卿只是淡淡應了這么一句,姜瑟頭一回看見這人如此頹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燕澤卿將血玉折扇收在懷中,默默地轉身離去了。
姜瑟也沒再和他說什么了,旁人的事情,她原本就沒有立場講話。
燕澤卿背影有些頹然,他一直都沒有家,父親走后,鳳翎山莊成了他的責任。那冷冰冰的地方,過年過節他都想要逃離。他天性自由,可是無奈他無法卸下這重擔。
那一回除夕,是他這些年來頭一回過節,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智安山了,來都來了自然要去拜會一下姑姑。
慧如大師乃是燕梟的結拜妹妹,待燕澤卿懂事起便常常過來看他。
燕瀾做出了那樣的事也是著實震驚了慧如。
“怎么,你小子好端端來我這,是發生了什么嗎?瞧你愁眉不展的模樣。”慧如嘴上不饒人,心思卻是細膩。
燕澤卿苦笑著搖搖頭:“沒什么,今日天氣好,倒是看到一對苦命鴛鴦陰差陽錯被人拆散了。”
慧如呵呵笑了起來:“也不知那位姑娘是否姓姜?”
燕澤卿豁然抬起頭:“姑姑怎知?”
“說來也是奇怪,我那廟里有棵古樹,活了上百年了,倒是不死。也不知被誰傳成了月老樹,天天的有年輕人往那棵樹上扔紅綢。我呀閑得慌,時不時就要去清理一番。可是就在前幾月居然看到有人在上頭寫了名字,這一看,奇了怪了,可不就是我那不爭氣的侄兒么。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倒霉催的,居然看上這樣的紈绔子弟。”
一個姑娘搖搖晃晃的扶著梯子在最高的地方掛紅綢的模樣忽然浮現了出來。
燕澤卿突然起身就往外跑,慧如看著他抿嘴笑了笑。
燕澤卿輕功好,本不需要梯子就能上去。紅壓壓的一片,倒是難找。
他仔細翻了翻,那熟悉的名字浮現在眼前。
燕澤卿。
字跡秀氣卻不失靈氣,過去這么長時間,墨水有些模糊了,紅綢也沒之前鮮艷了。
燕澤卿將它握在手心里,靠近胸口,閉上眼,仿佛看見那個姑娘閉著眼睛許愿的模樣。
她說:“那人名喚燕澤卿。”
……
“還沒有找到人嗎?”
永安宮傳來主子暴怒的聲音,茶盞杯具摔了一大片,地上滿是碎片。
“這么大一個人,好端端還是消失了不成。你們這么多人居然找不到一個尼姑?要你們還有什么用,都給本宮拉去杖斃!”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底下烏泱泱跪了一大片,都是顫顫巍巍不敢說話。
他們如何得知這么大一個人居然還能憑空消失。
那日宸貴妃將印章給了她,三日后沒有任何動靜,宸貴妃深感不對破門而入,里頭除了一具散發惡臭的尸首,哪還有什么人。
宸貴妃第一反應并不是自己被戲耍了,而是她所有的希望再一次破滅了。
“娘娘,此事有詐。那個尼姑本就來歷古怪,說什么起死回生之術,怕本就是設計蒙騙娘娘的。”圓舟道。
“不可能,那是慧如大師的弟子。”宸貴妃似乎還是不想認清這個事實,連連搖頭。
“慧如大師的弟子又如何,且不說慧如大師自己能否將一個死了快十幾年的人復活,就算她會這種本事,她會全部傳授弟子么?”
宸貴妃看著自己的手,才不過幾日就感覺蒼老了許多:“那是為何,她有什么目的!”宸貴妃忽然癱坐在地,“不,不會的。”
宸貴妃此刻雙目失神,呼吸急促像是中邪了一般,抓著自己的頭發。
圓舟見此立刻讓那些人下去,上前攙扶住宸貴妃的肩。
“是云府的人,是云府的人來為當年的事報仇了。”
圓舟盡量穩住她的心神:“不,娘娘。云家的人已經死光了,唯一的女兒在青樓成不了氣候的。”
“不,印章。印章被她拿走了,她定然是想為云家翻案。”
圓舟這下也變得驚慌失措起來,可是她還不能倒下,她寬慰道:“娘娘您冷靜些,為何不是她根本能力有限救不活那人,又怕娘娘責怪才出逃的。畢竟是慧如大師的弟子,從宮中逃出去應該不是問題。”
宸貴妃抬起頭看她,眼里帶著一些孩童般的純真:“真的么?”
圓舟本身是不相信這話的,可是為了貴妃娘娘,如今不得不先寬慰她為主:“是啊,娘娘。您等著,奴婢派人去宮外找找,再不然去智安寺找。她只要還活著,總能找到她,到時候就任由娘娘處置。”
宸貴妃連連點頭:“好,好。本宮要她死,為何要給本宮希望最后帶來絕望,她和云清舟一樣!都該死!都該死在本宮手里!”
圓舟見她如此知道她定然又發病了,連忙伸出手,讓她咬住自己的手臂。
很快手臂上慢慢滲出了血,圓舟痛得直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
好一會宸貴妃又咬又掐,累了才昏睡過去。
云家沒有動靜,木蓉有些擔心,暗中的探子來報百里勿忘拿了印章居然第一時間去找了姜瑟。
震驚之余,她開始懷疑姜瑟的身份。于是在兒子口中套話,一無所知。君珩的口風緊,套不出什么。
木蓉無奈之下去聯系了太后,卻在太后口中得知了另一件事。
姜瑟是姐姐的徒弟。
顧不上細想,木蓉即刻去找到了木清。
木清再三猶豫,只說了姜瑟與云府有所牽扯。
木蓉才開口將自己進宮騙取云首輔印章一事和盤托出。木清目瞪口呆之余也感嘆她的大膽,如她所言,宸貴妃既然是這樣一個陰險之人,她這么做無疑是把自己放在懸崖之上。
“如今我還顧得了這么多么?到了京城,夢中的父親好像又有話想和我說,可是我聽不到。父親一定是責備我們姐妹倆,我們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木清啞然,付出代價?木蓉與這件事本就無多大關系,可她卻為了彌補木清的過錯以身涉險。而木清自己呢?躲在姑姑妹妹身后這么多年,還是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
木清雙眼通紅,看著木蓉道:“蓉兒,姜瑟就是云宛央。”
木蓉拉著她的手悄然落下,瞳孔睜大,滿臉不可置信。
這日,木清一人來到姜府,待下人通傳見到了姜瑟。
木清神色緊張,姜瑟看出她的不對勁,忙關心道:“師傅這是怎么了?看著憂心忡忡,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您也不告訴弟子您住在何處,我想去找您都找不到。”
木清盡量壓制自己的情感,聲音有些沙啞:“瑟瑟。”
“嗯,怎么了?”姜瑟回應道。
下一秒,就見到木清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