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這是做什么,還不快起來。”姜瑟嚇了一跳,見她這副模樣心中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木清推開了她的手,搖著頭:“阿櫻,你別動,我不是在跪你。我是在跪云家,如今你當受得我這一跪。”
姜瑟難掩心中震驚,身子不由得踉蹌了半步:“師傅,你,你說什么?”
“是,我木清有愧于云家,若非云家還未沉冤得雪,我當立刻自戕謝罪。”
姜瑟沉眸,眼里涌過駭浪。
“阿櫻手中的玉玨原本是可以號令穆氏達成一個心愿的,當初的穆氏便是如今的木氏。”
竟然是這樣嗎?
“當年大周皇帝派人圍剿了穆氏山莊,為的就是想要得到穆氏的神兵利器。家族不愿就此屈居于人下,奮起反抗。族破家亡,少數(shù)活下來的族人四散而居,隱姓埋名。”
姜瑟喃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總有人不相信穆氏已經(jīng)消亡,原來殘余勢力早就分布在世上各個角落里。既然如此無論是哪個國家的帝王,再也不可能真正滅了穆氏的勢力。”
“穆氏雖然未成為世人口中那般無所不能,卻也是真的身懷絕技,分散到各處的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習得祖宗的一樣本領。”木清頓了頓,抬眼看她,“而我父親,正是遺傳了家族玄黃占卜之術。”
姜瑟看著她如此認真,還不懂她口中的話意味著什么。
“云府根運極佳,有神光庇佑,這樣的家族就算不出個皇帝也會出個皇后。”
姜瑟連忙制止她的話:“師傅!”
木清搖搖頭:“我說的是實話。”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姜瑟連忙問道:“這件事陛下是不是也知曉?”
木清艱難的點點頭:“若非穆氏后人,世上習道法之人根本難以毀壞云府的根基。”
聽到這里姜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似乎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姜瑟腦袋發(fā)暈差點倒下:“所以,是你?”
姜瑟沒有明說是她做了什么,可是木清卻覺得她那么聰明一定猜到了。
“為何?”木清沒有反應,姜瑟認為她就是默認了,不可置信的開口,“云府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應該是說陛下拿捏了你什么把柄。”
“我年少時喜歡一個男子,為了他愿意搭上自己所有,包括性命。陛下拿他當做把柄,讓我破了云府的氣運。我當時想著只不過是個氣運,以云府福澤深厚過個百年這氣運就會回來的。”
“所以,在云府抄家前夕,你只身破了云府的氣運,陛下就在云府最脆弱的時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了云家。”姜瑟語氣冰冷,看著這個兩輩子都對自己這么好的人,原來到頭來只不過是她的恕罪。
木清被戳穿了,覺得羞憤難以面對她。
“然后陛下背信棄義并沒有放那男子和你離開,或者說那男子本就是陛下為了勾引你所放出的誘餌?”姜瑟皺著眉頭,“師傅,你糊涂啊。”
“是,我是糊涂,被情愛沖昏頭腦,做出這樣背信棄義的事來。你父母與我交好,我深受情傷昏迷三日,身子也因為那場獻祭內(nèi)里空乏,一夜白了頭。等我趕回京城,云府已經(jīng)衰敗。等我為你母親收尸,把那個孩子救了出來。稚子無辜我愿意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安穩(wěn)度日。于是將她送走,回到京城在梨芳園,留在你身邊輔助。”
“所以你教我識香,教我辨是非,教我如何在青樓生存,就是在贖你的罪孽?”
木清沉默。
“如今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是覺得罪孽贖完了,可以把真相告知與我了么。”
木清搖搖頭:“沒有,我對云家的罪孽不會這么快贖清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心中到底有多愧疚。我的姑姑當朝太后,為了我依舊茍活在宮中,為了我保下云家唯一的男丁。我的妹妹為了我,愿意以身涉險進宮查尋當年的事,從宸貴妃手中拿到當年的證物。而我卻再也不能躲在人后,不敢承認自己的過錯了。”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姜瑟迅速的理清,原來是這樣,居然是這樣。
太后,木清木蓉本就是姑侄三人。是太后救了百里勿忘,木氏姐妹與云清舟夫婦交好,木蓉或許是知道當年的一些隱情才會進宮,才會設計將祖父的印章找到。
而宸貴妃居然就是云府那位表小姐,圣上為她捏造身份,讓她做到如今的地位,更是生了兩個皇子,榮寵無限。居然是因為她幫陛下除了他的心腹大患。
也難怪前世,作為云清舟和林然的女兒,宸貴妃這個婆婆表面和善,背地里做了多少折騰她的事情。宸貴妃那雙眼睛時而溫柔像是透過她在看誰,有時狠厲似乎她是什么深仇大恨之人。
因為云宛央長相肖似云清舟,可她還是林然的女兒。
“宸貴妃……”姜瑟眼中淬著毒,前世今生,新仇舊怨。
“我已經(jīng)將所有事情和你說了,任打任殺都由你,在云家這件事上我沒有任何立場狡辯。”
“你做了這樣的事,卻讓姑姑妹妹為你付出代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的看向木清:“師傅,前世莫非是你復活的我?”
木清居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將云府的氣運毀掉,會不會前世她得知自己的死訊,行了逆天改命之法,才有她的重生?
木清搖搖頭:“我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六年后的事,或許是我或許是別人。我還是要感謝那人給了我一個重來的機會,讓我還能夠彌補。”
“彌補?”姜瑟冷笑一聲,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最親的師傅。
自己淪落至此全因為她,可是也是因為她,才有如今的姜瑟。
極度矛盾下,姜瑟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話:“師傅的悔意徒兒已經(jīng)收到了,可是我無法替族人原諒,他們所受的委屈,我也沒法原諒。”
姜瑟腳步虛浮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將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獨自一個人靠在山櫻樹下,這棵樹長勢要比別的好許多。
以葵見小姐的面色不對勁,急忙叫來了元禾。
元禾搖搖頭,方才小姐與師傅說話,便把他撤走了,不知道她們說了什么小姐居然受了這樣的打擊。
姜瑟靠在樹上一動不動就是兩個時辰,眼看天都要黑了,看得三人都緊張極了。
“這可怎么辦,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清梔語氣急切。
“小姐不讓我們近身,也不讓我們打擾,她可是頭一回這樣頹廢。”以葵道。
三人面面相覷,此時清梔道:“要不,你去把世子殿下請過來勸勸?”
兩位姑娘同時看向元禾,元禾眼珠轉來轉去:“世子府很危險……”
“若不是灼華不在,原本也用不著你的。”以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