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
砰的一聲,門又關了,帶起一陣不輕不重的煙塵。
“咳咳咳……”席嵐一手撣灰,一手拿著破碗,并不氣餒,重振旗鼓繼續敲下一戶的屋門。
大嬸兒狐疑的開門探頭。
席嵐立刻捧起自己的破碗,濕漉漉的眼神中帶著寒酸的真誠:“阿彌陀佛,弟子從東土……”
不待席嵐把話說完,那大嬸就已經冷笑著打斷他:“呦,這年頭出來要飯都不把自己拾掇的象個樣,想扮和尚好歹把頭給剃了,老娘還能信兩分。滾蛋!臭要飯的!”
木門又一次無情的關上了。
“善哉善哉……”席嵐訕訕的把話說完后,垂頭喪氣的拎著小破碗走遠。
都說天子腳下,就算是平民也應比其他百姓多幾分寬容才是,然而對待他這么個嬌弱可憐又無助的男子卻這么絕情,化個緣都如此艱難。
席嵐磨蹭著腳步回到臨時落腳的土墻邊,兩個常駐此處的小乞丐向他投來鄙夷且嘲諷的目光。
席嵐搖頭蹲回墻根,真是虎落平陽命數不濟,誰還能比他更倒霉,睡一覺把自己睡死了,醒過來就已經魂穿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身無分文的他餓的頭暈眼花,他現在只想吃一頓飽飯,這時候誰要是能賜他一頓飯,他一定把他當小祖宗。
可惜沒有這么個人。
正為吃飯發愁的席嵐低頭捧著破碗,卻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腳下一陣轟隆隆的震動。
地、地震了?
席嵐遲緩的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這條街是汴京的平民住處,街道又窄又擠,可現在窄街的盡頭已經被高頭大馬給堵滿了。
一行人騎馬向他這邊駛來,為首的那匹異常高大,馬鞍和馬籠上的純金流蘇碰撞的簌簌作響,一聽就金貴的惹不起,更遑論粗大的馬蹄以金為底,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鏗鏗聲。
在這種等級觀念分明的皇權社會,席嵐十分自覺的把身體向墻邊靠攏,盡量給這群不該出現在平民區的貴人讓路,同時期盼著那馬脖子上的黃金能掉下兩坨。
馬身的陰影很快籠罩了席嵐,但卻沒有散去的意思,因為馬停了,停在他面前,馬蹄還在左右踱著,似乎在打量這幾個乞丐。
能在天子腳下如此招搖的,不可能是普通人,席嵐和旁邊的乞丐縮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猥瑣如雞。
“見了殿下還不行禮?”后面的隨從開口命令,雖然聲音平穩,但就是威嚴的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乞丐們立刻跪倒,匍匐在地。
這輩子沒行過跪禮的席嵐明顯愣了一下,僵在原地。
“你,抬起頭。”那隨從指著席嵐命令。
席嵐抬眸的一瞬間,他看清了馬上的人。
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寬肩窄腰氣度不凡,著一襲繡銀色密紋的絳紫色錦服,銀色高冠,墨發高束,生的白晝端相,湛然無雙。
雖未完全長開,但眼角內勾的狹長眸子弧度完美,懸膽高鼻,輪廓精致,配上水嫩的臉蛋紅潤的唇色,堪稱一絕。
可那少年蒼白的過分,陰森的過分,神色冰冷眼神麻木,與意氣風發的青春年少背道而馳。
少年就用那副木然的神情,坐在馬上靜靜的垂眸望著他。
席嵐也抱緊自己的小破碗,縮在地上仰頭與他對視。
嘖,這孩子真是好看的讓人垂涎。
少年身后那人從懷里掏出一張絹布,麻利的打開遞到他眼前:“殿下,您看,是不是這個人。”
少年隨便瞄了兩眼,施舍般的啟唇,嗓音十分干凈:“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