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洛華已經上了轎攆準備回宮,李闕琛也已經高高興興往許玉綺那邊走了,皇帝就像個稚童似的勾住了許玉綺的脖子,伏在她耳邊說著些悄悄話。許玉綺側著頭似乎看到了顧緣卿,掙扎著躲開了李闕琛,扶著旁邊的侍女慢慢站了起來。從顧緣卿的角度并看不清兩人的神情,只見李闕琛一蹦一跳地走了,許玉綺身形晃了一下,朝著這邊來了。
顧緣卿此刻已經分不清是誰在耳邊說話了,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著實頭疼,偏偏還是李闕琛下的命令,他還不好拒絕,而那廝現在倒是開心得很,他的腿疾似乎又要犯了,他想快點離開這里了呢。
“一群后宮嬪妃圍著個外臣轉成何體統?有時間不如去追皇上。遞個茶就能飛黃騰達了?”顧緣卿突然就聽清了這尖酸刻薄的話語,那人頭上的步搖一晃一晃地,走得極慢,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一雙細長微翹的眼沒什么情緒,偏偏銳利地掃過了每個人,今日的衣服是極淡雅的,身上連一絲煙火氣息似乎都不沾,仿佛天生就有著睥睨眾生的氣場。
“那嵐妃娘娘以為何以討陛下歡欣?”陳茴樂仍站在原來的位置,一雙杏眼直直地盯著許玉綺。
許玉綺轉過頭,嘴角勾了個極淡的弧度,正聲道:“河山未穩,百姓不安,陛下何以展笑顏?吾等皆為官宦子女,為江山社稷固基,便是替陛下分憂。這最起碼的一點,便是無二心。”
陳茴樂雖是不服氣,卻沒辦法反駁這話,規規矩矩對許玉綺行了個禮,隨著四散的眾妃姍姍離去。
這位嵐妃娘娘當真是比尋常女子的格局大太多了……
像誰呢?眾人思考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個一身傲氣招搖驕矜的李闕姝,那個以一人之力,力勸眾官宦歸順李闕琛的祁羽長公主。
“多謝娘娘解圍。”顧緣卿見眾人散去又恢復了如沐春風般的笑拱手道。
許玉綺睨他一眼,帶著些探究,還帶著些懷念,終究還是變成了淡漠,她將招露的手抓得緊了些,道:“狀元郎也該好好照顧著那支梅花,好好愛惜身子,好為陛下效力。”
她最后一句話說得極重,走了兩步卻又頓了下來道:“人可真善變呢……”
是啊,往昔只能靠輪椅行動的他現在克服了障礙能夠正常行走,但是顧緣卿總覺得,許玉綺沒有變呢,她還是她,堅韌頑強,似乎不會畏懼任何人,這就是師父說的貴人嗎?他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也請娘娘多保重身體。”顧緣卿沖著許玉綺離開的身影高聲道。
午后的陽光透過樹葉稀稀落落撒在那人身上,疏疏密密的影子鋪在了地上甚是蕭瑟。
顧緣卿沒有再看她,聲音平淡:“有勞公公送在下出宮了。”
兩個人終究還是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并且他還在暗自期待著下次的交匯點。也許,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