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袁瞥見賀漓跨進院門,眉梢一挑,故意拖長語調(diào)打趣道:“喲!這不是我們浪跡天涯的賀家小公子嗎?什么仙風把您這位貴人吹回來了?”
賀漓翻了個白眼,伸手扯住賀袁的衣袖:“少貧嘴!在外面玩得腰酸背痛,快來給本公子捶捶肩!”
話音未落,賀袁屈指在她腦門上輕輕一彈:“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p>
兩人正鬧得歡,一道明麗的身影翩然而至。宇文月手持團扇款步而來,眼波流轉(zhuǎn)間笑意盈盈:“賀袁哥哥好興致,原來賀家兄弟感情這般融洽?!?/p>
賀漓和賀袁瞬間僵住,收了嬉笑神色,倉促行禮。
“帶公主去殿堂?!辟R袁沉聲朝仆役說道。
踏入殿堂,賀錦早已端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宇文月斂衽行禮,眉間微蹙:“貿(mào)然叨擾賀叔,還望海涵。”
“說的哪里話?”賀錦放下茶盞,目光帶著長輩的慈愛,“你自幼在宮里長大,我可是看著你成人的。此番可養(yǎng)好了身子?”
“多謝賀叔掛懷,已經(jīng)痊愈了。若非前些日子纏綿病榻,早該來給您請安了?!庇钗脑麓鬼鴾\笑,忽而抬眼望向院外,“方才見兩位公子在庭院玩鬧,倒是讓我想起兒時光景,還未正式與小公子認識一番呢?!?/p>
賀錦頷首示意,仆役即刻傳喚。
賀漓與賀袁并肩踏入,向殿內(nèi)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宇文月的目光如鷹隼般落在賀漓身上,指尖輕點團扇:“小公子身形纖細,倒比尋常男子單薄些。”
賀漓歪著頭吊兒郎當?shù)模室庥弥蓺馕疵摰纳ひ粽{(diào)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本公子年紀小著呢!等我再長幾歲,保管比哥哥還魁梧。”
“休得胡言?!辟R袁瞪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對宇文月輕笑道:“阿漓常年在外游歷,飲食不規(guī)律,才長得慢些。如今歸家,定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敝p輕拍了拍賀漓的肩膀,看似訓誡,掌心卻暗含安撫。
檐角風鈴輕響,賀漓撫著腰間玉佩,懶洋洋倚著朱紅椅背:“確實該好好調(diào)養(yǎng)了,不然日后被哪家姑娘嫌矮,這姻緣可就懸了?!?/p>
接著她話風一轉(zhuǎn):“不過,憑我這張臉,勾勾手指還怕沒人投懷送抱?”話音未落,賀袁屈指在她腦門上敲了記爆栗,目光掃過在一旁淺笑的宇文月,沉聲道:“休要胡言,莫讓公主見笑?!?/p>
賀錦適時轉(zhuǎn)動手中白玉茶盞,打破略帶凝滯的氣氛:“聽聞太子抱恙,不知近況如何?”
宇文月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金線暗紋,半晌輕嘆了聲:“皇兄他...終究是積勞成疾?!?/p>
賀袁在這時出聲了:“近日宮中重金懸賞狐貍,可是出了什么變故?”
宇文月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這狐貍膽大包天,竟?jié)撊胗鶗恐懈`取寶物。”她頓了頓,“倒是賀公子消息靈通?!?/p>
賀漓轉(zhuǎn)著折扇接話:“聽聞公主不日便要遠嫁溪夏,赫連王子卻先行返程,莫不是溪夏出了什么急事?”
“夢安身為儲君,朝中政務(wù)纏身。”宇文月斂起眸中情緒,望向天邊?!按@邊諸事辦妥,我也該啟程了。”余光瞥見賀袁毫無波瀾的側(cè)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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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漓踏入寢房,燭火搖曳間,曾禮清已負手立于窗前。她指尖輕旋,一道幽藍結(jié)界如蜘蛛網(wǎng)般蔓延,將整間屋子籠罩其中,隔絕外界窺探。紗幔輕揚,她慵懶倚著檀木椅,眉眼微抬:“說吧。”
曾禮清恭敬行禮,冷冽的聲音傳來:“血傀宗祭祀大典十日后在夏溪啟幕,赫連夢安身為血傀宗少主,宇文月體內(nèi)更是藏著宗門核心之人的靈魂,二人是關(guān)鍵。”
賀漓摩挲著袖口銀紋,眼眸漸暗:“大婚當日,倒真是絕佳時機”
---醉夢樓---
雅間內(nèi),青瓷茶盞碎裂的脆響驚飛檐下棲雀。宇文復攥著桌面竟被生生捏出幾道裂痕:“血傀宗欺人太甚!”他額角青筋突突跳動,眸中燒著熊熊怒意。
門外傳來通傳聲:“公子,蔣小姐和大公主求見?!?/p>
宇文復深吸幾口氣,袖中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冷笑一聲:“來得正好。”這醉夢樓是他的地盤,機關(guān)暗衛(wèi)遍布,倒要看看她們有什么把戲。
雕花木門“吱呀”推開,宇文月蓮步輕移,錦袍拖曳出一抹艷麗。她隨意落座,指尖繞著發(fā)間流蘇輕笑:“皇兄這是和誰置氣呢?”
與此同時,蔣小姐款擺腰肢,玉臂環(huán)上宇文復肩頭,溫熱吐息拂過耳畔:“好端端發(fā)這么大火,可要氣壞了身生子~”隨后在他對面落座。
宇文復瞳孔驟縮,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紫檀木椅在他身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死死盯著宇文月眉間那抹妖艷的血紋——本該屬于胞妹的位置,此刻卻盤踞著一頭噬人的惡獸。
“皇兄,這般深情凝望,莫不是看上我了?”宇文月歪頭輕笑,指尖繞著一縷青絲,腕間銀鈴發(fā)出細碎聲響,“不如與我聯(lián)手,共享這萬里山河?”
“滾出她的軀殼!”宇文復猛地拍案而起,茶盞傾倒,滾燙的茶水在桌案上蜿蜒成血色溪流。
宇文月突然仰頭大笑,聲音尖利如刀,“皇兄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妹妹,早在我入主時就魂飛魄散了呢?!彼E然逼近,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宇文復緊繃的下頜,“與其守著具空殼,不如和我們一起改寫這天下!”
宇文復憤怒拍桌:“你,你們!”
宇文月聲音略帶蠱惑:“別氣嘛,我們合作吧,皇兄~”
蔣小姐適時移步上前,廣袖掃過案幾上的狼藉:“十日后血月當空,我宗祭祀大典即將啟,屆時,玄時大陸將盡數(shù)納入血傀宗版圖。”她突然按住宇文復欲起的肩膀,掌心傳來的冰冷氣息滲進骨骼,“若公子執(zhí)意作對......那方繡有的殘缺蓮佩圖的絲帕,可還躺在公主妝奩里呢?!?/p>
宇文復僵在原地,喉結(jié)艱難滾動。那是先前宇文月纏著要的絲帕,也是自己親手送她的,此刻卻成了懸在脖頸的利刃。
“說吧,要我做什么?”他垂眸掩去眼底殺意。
宇文月?lián)嵴贫Γ骸奥斆魅耍≈恍璐蟮渲畷r取你幾滴心頭血。事成之后,保你盡享榮華?!?/p>
宇文復沉默良久,再抬頭時眸光已沉如深潭:“好,我應(yīng)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