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樂君：“我要一瓶可樂。”
鐘栩看向林微漾。
林微漾：“一瓶農夫山泉吧。”
高一到高三的教學樓下，入樓口的左右側，都有一臺自從販水機器，高科技刷臉支付，不需要拿手機，掃一下就可以直接從支付寶扣費。
鐘栩拉取完水轉身上樓，就看見一個不知哪個班級的學生跟在他家家長后面一同上樓。
學生低著頭，貌似是不想讓其他同學看見他長什么樣子似的，好像覺得家長來學校讓他很丟臉的樣子。
鐘栩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他沒繼續多想，一路上，在上下樓梯的女同學們驚艷的目光注視之中快速地回到了班級。
他把手中的可樂扔給方樂君同時道：“你的可樂。”
方樂君伸手接過。
鐘栩走到林微漾的桌邊，把一瓶農夫山泉放到她的桌子上說：“我去拿下節課的試卷。”
楊路見鐘栩終于回到了位置上，拉著他的手不給他走：“兄弟，你莫不是要換一天？”
鐘栩看著他，吐出一個字：“錯。”
頭隨著手側身低下，將其他試卷全部拿走。
“？”
“那你想怎么樣？”
“我決定了，一直換到到期中考試。”
“這要是被笑面虎發現了，你怎么辦？”
“再換回來唄，你要是想去后面也可以找同學暫時換座位。”
楊路大拇指和食指單著下巴，一臉思索，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可以試試。
他可想重溫一下坐在后面的日子了。
“我中午問問后排的一些矮個子。”他說。
午飯間，是高一各個年級最為廣泛的交流時刻，樓下各個班級間認識的同學都相互串門，聊天講閑話。
當然也有從樓下一直跑到三樓，特意過來看某某位的。
二班有楊路在外國語附中認識的幾個同學，在隔著樓梯的二班趕回來時，他嗓門大，嚎了一句：“不得了！”
幾乎一班的同學都朝他投過目光，頭上冒著三個問號。
“樓下有幾個家長來學校鬧事了。”
一個同學說：“楊路，你說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說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明白過來。
楊路：“就是關于座位的事情，反應這么慢嗎？”
幾乎一個班級的同學：“……”
反應歸反應，過了幾秒，教室就跟集市一樣吵嚷起來。
“哪班的學生，太給力了！”
“昨晚回家我都不敢跟家里人說這事，就怕我媽因為我近視這事來學校討個說法。”
“下面鬧事成功，是不是代表我們調座位有希望？”
“楊路，笑面虎在場嗎？”
楊路回：“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真得想下去看看笑面虎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那走唄，躲在樓梯道看看情況？”
說著，班級里少了一小部分的學生，男生居多，另外兩三個女的。
方樂君就是一個，聽到這消息想要拉著林微漾和余溫一起下去湊熱鬧。
其實她無所謂，可當她看到顧燁轉身看她時，她當即搖頭說不去了。
兩個人的目光在班級的空氣中對接了兩秒，林微漾低下了頭假裝要看書。這場景就像是剛想做壞事就被一眼看穿抓包的感覺。
最近她跟方樂君待在一起，性子也被她帶的稍稍飛揚起來。
過了一會兒，出去的一小部分同學都興致缺缺的回了教室，應該是趁著被笑面虎還沒發話趕回教室。
方樂君回到位置上心有余悸地說了一句：“幸好我上樓梯快，要是被笑面虎發現了，說不定還要倒霉。”
笑面虎對付家長很有一套，不愧是在市高連任了好幾屆主任的不二人選，幾句話就把家長打發了，又讓家長對著孩子撒氣。
但因此也導致學生們拉低了笑面虎在他們心里的形象。
笑面虎指著前排的座位之間跟家長開門見山地說：“坐在你兒子前面的，成績都是比他好的。”
這句話讓來學校鬧事的家長們一時沒法開口，像是丟了面子似得刮了自家孩子一眼。
笑面虎又添了一句雞湯：“我這么排也是為了激發后排同學們學習的動力，孩子努力了，自然可以坐前排嘛。”
隨后又繼續做了一番長篇解釋，家長被他說服了。
家長里也有非常偏愛自家孩子的，看不了自己孩子受苦，問可不可以通融。改天過來送個見面禮或是請他吃頓飯什么的。
后來一一都被笑面虎硬著語氣拒絕了。
方樂君跟周圍沒去的同學復述著她看到的情形，說完后又獨自長嘆了一聲。
調座位這事，班里的同學大部分算是死心了，對此也不報什么希望。
但下午上課期間，楊路跟后面一個矮個子調換了座位之后，班級里的某些同學也紛紛效仿，跟其他愿意換位置的人交換座位。
楊路一只腳踩在桌底的橫杠上，坐著椅子搖晃著：“還是后面坐起來舒服。”
林微漾看著楊路也坐在了后面，就在第二排靠走道，鐘栩旁邊。搞不明白他們這些男生是什么情懷，對后面的座位就這么情有獨鐘嗎？
她以前初中的時候，卻是經常坐在前排。那她是不是對前排也情有獨鐘？
但心里有個最為真實的聲音告訴她，顧燁坐哪，她就想坐哪。
楊路：“如何？兄弟我過來陪你了。”
鐘栩冷冷道：“不需要。”
表情挺不待見他坐在這里。
楊路停下自己這幅吊兒郎當模樣，身體傾在桌前，爆了一聲粗：“我艸！”
楊路不想理他了，而是目光看向第一排左側。
顧燁桌前攤開著一個習題本，他手里拿著一支黑水筆正快速地寫，沒有任何思考的停留。
他下位走過去。
“顧燁，跟我一起坐后面去？”
顧燁抬起頭看著他，眸子一貫清冷，語氣微微揚起：“你也想去聽雞湯？”仿佛意有所指。
楊路眨巴眨巴眼睛，對不起，他純粹是路過。
不過……
“你這是真想坐第一排了？”
顧燁：“不想。”
楊路：“……不想的話，為什么不跟哥去后面坐。”
男生都一樣，做什么事都要結著隊，唯獨顧燁是個例外。
初中如此，高中亦如此。
顧燁沒抬頭，手里的筆仍舊在飛速地從上到下，然后他扔下筆，左手微微用力按在右手上，關節處發出一陣接連的“咔嚓”聲響。
“下次再說哥，就不是拳頭的事了。”
楊路兩手放前擋著，兩腿朝后退著：“消氣消氣。”
話說之間，已經從溜到了第二排。側過頭還特意對柳洛川笑了笑。
柳洛川撇撇嘴，沒搭理他。
高一剛開學，第一天就主要認識了三大科的老師，后面的老師還是講試卷的時候認識的。他們進班的時候就看到班級是這布置，但越往后去，他們就覺得班里某些同學的位置變來變去。
很好，換座位的事情才過幾天，就在一節晚自習當面被笑面虎批評。
事情是不知班里誰把他們自動換位置這事說了出去，后面幾個班級也有這樣做的。某個同學說漏了嘴，直接把一班給抖了出來。
班會前一堂課，笑面虎突然出現在一班教室外轉了幾圈，并沒打擾學生上課，很有耐心地等著。待下課后，任課老師離開教室，笑面虎這才進來。
來得太突然，讓換座位的同學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被抓了一個現行。
笑面虎呵的笑了一聲，站在講臺下俯視他們班：“你們這是長本事了啊！能耐大了啊！我是不是應該夸句你們特別特別聰明啊！”
臺下沒有學生說話，都知道笑面虎在說反話。
笑面虎拍了拍桌子，板著臉：“你們一班就是這么給下面班級帶頭的！我對你們給予厚望，你們就是這樣做得，太讓我失望了！”
同學們吭著頭，教室里一時靜極。
成績好的人，有時候最為敏感的就是來自于家長或者是老師一句，你讓我太失望了。
他們還年輕，心里驕傲的很，絕大部分都是成績方面很拔尖。
可是……這次是因為調座位，他們本來就對開學排得座位不滿意，因此對笑面虎這些氣話也沒什么感覺，純當屁放。
一些注重紀律的同學或許聽了這一番話心里會有些不好受。
笑面虎繼續說：“誰先帶的頭，給我站起來！”
倒數第二排發出凳子拖地產生的刺耳的刺啦一聲，聽著更像是挑釁，鐘栩果斷的站起來，果斷的說：“是我先換得座位。”
笑面虎深吸了一口氣，于是劈頭蓋臉地朝他罵去：“鐘栩是吧，又是你！你當學校是你家啊，想坐哪就做哪！你眼里還有沒有學校紀律了！”
鐘栩想說他這是征得換座位同學的同意后才這樣做的，隨后想想，還是算了。
楊路坐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瞟著他，說起來，這里面還有他的一份“功勞”。他起碼是做到了慫恿，同學們才換的座位。
他猶豫了一會兒，心里過意不去，也站了起來：“還有我。”
笑面虎似涂了墨的臉上突然笑了，笑得沒有預防，笑得極具諷刺：“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此刻很光榮？”
楊路心里默默地替自己贊了一句，他太男人了。
楊路站起來時，鐘栩似乎是沒想到，特地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過頭無話地對視著笑面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