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呦呦》
第四章劫后余生,心照不宣
靈囿大火后的第三日,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趙珩站在東宮的回廊下,手里摩挲著那枚沾血的白鹿玉佩,眉頭緊鎖。這三日來,他幾乎派出了東宮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在靈囿里一寸寸地搜尋,卻始終沒有呦呦的蹤跡。
“殿下,鎮北王求見。”李忠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珩收起玉佩,深吸一口氣:“請他進來。”
鎮北王一身戎裝,面色凝重地走進來,躬身行禮:“殿下。”
“王叔請坐。”趙珩示意李忠看茶,“王叔今日前來,可是有要事?”
“是關于靈囿大火的事。”鎮北王接過茶杯,卻沒有喝,直接說道,“屬下查到,那場火是二皇子派人放的。他買通了靈囿的一個看守,趁夜在草木叢中引了火,原本是想燒死白鹿,順便嫁禍給殿下,說您為了掩蓋私藏妖物的罪證,故意縱火。”
趙珩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果然是趙玨!他不僅想傷害呦呦,還要置自己于死地!
“證據呢?”趙珩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
“那名被買通的看守已經被屬下抓住了,人證物證都在。”鎮北王從懷里掏出一份供詞,“只是……這供詞若是呈上去,恐怕會牽連到靈囿的白鹿,到時候……”
趙珩明白他的意思。一旦供詞公開,世人就會知道趙玨的目標是白鹿,進而追問白鹿的來歷和異常,很可能會牽扯出呦呦的身份。
“供詞先壓下來。”趙珩沉吟片刻,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鎮北王點了點頭:“殿下英明。只是二皇子行事越發猖狂,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我知道。”趙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雨幕,“王叔,你幫我查一下,觀星臺的結界是誰設下的?還有,前朝欽天監有沒有留下關于神鹿的記載?”
鎮北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懷疑……那白鹿不是普通的鹿?”
趙珩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道:“查就是了。”
“是。”鎮北王起身告辭,“屬下這就去查。”
鎮北王走后,趙珩獨自坐在書房里,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靈囿大火的場景。呦呦為了救他,耗盡靈力,不知現在怎么樣了。那枚沾血的玉佩,像一根針,時時刻刻刺著他的心。
“呦呦,你一定要等著我。”他喃喃自語,眼神里充滿了堅定。
接下來的幾日,趙珩一面處理朝政,一面等待著鎮北王的消息。他表面上平靜如常,暗地里卻在積蓄力量,準備給趙玨致命一擊。
這日,李忠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手里拿著一封信:“殿下,這是從靈囿送來的,說是一個采藥的老農撿到的,上面寫著您的名字。”
趙珩心里一動,趕緊接過信。信封是用樹葉做的,上面沒有署名,只寫著“趙珩親啟”。他拆開信封,里面是一片曬干的鹿鳴草,草葉上用某種汁液寫著幾個字:“我在清溪谷,勿念。”
字跡娟秀,正是呦呦的筆跡!
趙珩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她沒事!
“清溪谷在哪里?”他問道。
李忠想了想:“好像是靈囿最深處的一個山谷,那里地勢偏僻,很少有人去。”
“備車,去靈囿。”趙珩站起身,語氣急切。
“殿下,現在去太危險了,二皇子還在盯著呢。”李忠勸阻道。
“我不管。”趙珩態度堅決,“我必須去見她。”
李忠無奈,只好去備車。
半個時辰后,趙珩再次來到靈囿。這次他沒有從排水口進入,而是憑著記憶,繞到了靈囿的后山。后山地勢陡峭,很少有人看守,他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終于進入了靈囿。
他按照信上的提示,向著清溪谷走去。
清溪谷果然偏僻,四周都是高聳的山峰,中間一條清澈的溪流穿過,谷里長滿了奇花異草,空氣清新,宛如世外桃源。
趙珩沿著溪流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見溪水邊的一塊石頭上,坐著一位白衣少女,正是呦呦。
她比之前清瘦了許多,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清澈依舊。她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水里劃著什么,神情專注。
“呦呦!”趙珩輕聲喚道。
呦呦回過頭,看到是趙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趙珩,你來了。”
趙珩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你沒事,太好了。”
呦呦被他抱得緊緊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陣溫暖。她輕輕推了推他:“我沒事,你先放開我,有人看著呢。”
趙珩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松開她,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他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其他人,疑惑地問道:“哪里有人?”
呦呦指了指樹上的幾只小鳥,笑道:“它們都在看著呢。”
趙珩這才明白過來,忍不住笑了起來。連日來的緊張和擔憂,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你的傷怎么樣了?”他蹲下身,仔細打量著她,看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心疼地問道。
“已經好了。”呦呦把手腕縮回來,笑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趙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更加愧疚。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這是我讓太醫配的傷藥,效果很好,你拿去用。”
呦呦接過瓷瓶,心里一陣感動:“謝謝你,趙珩。”
“跟我還客氣什么。”趙珩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蒼白的臉,問道,“你這幾日都在這里嗎?吃什么?”
“嗯,這里很安全。”呦呦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山洞,“我住在那里。吃的都是山里的野果和野菜,爺爺教過我哪些能吃。”
趙珩看著那個簡陋的山洞,心里一陣酸楚。他堂堂太子,竟然讓她受這樣的苦。
“跟我回東宮吧。”他再次懇求道,“我已經在東宮后院為你準備了一間院子,很隱蔽,不會有人發現的。”
呦呦搖了搖頭:“不行。我現在靈力還沒恢復,不能離開靈囿太遠,否則會引來天譴的。”
趙珩知道她的顧慮,也不再強求,只是說道:“那我每天來看你,給你帶吃的和藥。”
呦呦看著他真誠的眼神,點了點頭:“好。”
兩人靜靜地坐在溪邊,聽著溪水潺潺的聲音,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對了,”趙珩忽然想起鎮北王的調查,問道,“觀星臺的結界是你爺爺設下的嗎?”
呦呦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嗯,是爺爺當年為了保護我,特意設下的。怎么了?”
“沒什么。”趙珩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猜測,只是說道,“那結界很厲害,謝謝你。”
“謝我干什么。”呦呦低下頭,臉頰微紅,“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趙珩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心里一陣悸動。他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都警惕起來。
“有人來了。”呦呦站起身,準備躲進山洞。
“別怕,有我。”趙珩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動。
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是鎮北王。
鎮北王看到趙珩和呦呦,愣了一下,隨即躬身行禮:“屬下參見殿下。”
“王叔怎么來了?”趙珩問道。
“屬下查到一些關于觀星臺和神鹿的記載,想立刻稟報殿下,便尋到這里來了。”鎮北王看了呦呦一眼,欲言又止。
趙珩明白他的意思,說道:“王叔但說無妨,她不是外人。”
鎮北王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卷古籍,遞給趙珩:“殿下,這是前朝欽天監的記載。上面說,靈囿的白鹿是上古神鹿,能化人形,通陰陽,辨忠奸,是王朝氣運的守護者。但神鹿修行不易,若與凡人產生情愫,輕則修為盡毀,重則魂飛魄散。”
趙珩和呦呦都愣住了,沒想到古籍上竟然有這樣的記載。
趙珩看著呦呦蒼白的臉,心里一陣后怕。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意是對她好,卻沒想到會給她帶來這么大的危險。
“還有,”鎮北王繼續說道,“觀星臺的結界是前朝一位得道高人設下的,與神鹿的靈力相契,能保護神鹿不受凡人侵害,但也會消耗神鹿的靈力。”
趙珩這才明白,為什么呦呦會在大火中靈力耗盡。他看著呦呦,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呦呦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怪你。這是我的命。”
鎮北王看著兩人,嘆了口氣:“殿下,神鹿之事關乎重大,還請殿下三思。”
趙珩知道他的意思,卻堅定地說道:“我意已決。無論她是人是鹿,我都要護她周全。”
鎮北王還想說什么,卻被趙珩打斷了:“王叔,此事不必再議。你繼續查趙玨的罪證,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鎮北王無奈,只好躬身告辭。
鎮北王走后,溪邊再次恢復了寧靜。但兩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趙珩,”呦呦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古籍上說的是真的,我們……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管。”趙珩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我不信什么天命,我只信我自己。只要我們在一起,什么困難都能克服。”
呦呦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里一陣感動。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愿意陪在他身邊。
“好。”她點了點頭,眼里閃爍著淚光,“我陪你。”
趙珩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已經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無論前方有多少風雨,他們都會攜手同行。
而在東宮的另一處宮殿里,趙玨正聽著屬下的匯報。
“殿下,太子果然去了清溪谷,還和那個白衣女子在一起。”
趙玨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很好。看來,那女子果然和白鹿有關。傳令下去,準備動手。”
“是。”屬下躬身退下。
趙玨看著窗外的雨幕,眼神里充滿了算計。趙珩,這次我看你還怎么護著她。靈囿的白鹿,還有那個神秘的女子,都將是我的囊中之物。到時候,這太子之位,乃至整個大胤王朝,都將是我的!
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而趙珩和呦呦,對此還一無所知。他們沉浸在彼此的愛意中,卻不知危險已經悄然降臨。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