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陸疆星軌，草色連營

（一）

北境的朔風卷著雪粒，打在長城的箭樓上，發出“嗚嗚”的聲響。銅豆裹緊身上的漢鹿錦披風，披風的內襯繡著星靈草的圖案，是阿禾娘特意為北境之行縫制的，能抵御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他手里的銅制手爐正冒著熱氣，爐底的星軌紋與腰間的靈泉水晶相觸，散發出淡淡的暖意——這是銅屑新做的“暖靈爐”，能在極寒中維持靈力流動。

“再往北三十里就是‘斷云關’，”鹿生展開周顯送來的《北境防務圖》，圖上用紅筆標出長城沿線的烽火臺，每個烽火臺旁都畫著顆小星星，“周老夫子說這里的地脈凍得比鐵還硬，星靈草的種子得用靈泉溫水泡過才能發芽。”

防務圖的邊緣，貼著片干枯的“冰荊棘”標本，刺尖泛著幽藍的光——這是影閣在北境培育的毒草，能在凍土中生長，根系會順著長城的磚縫鉆進地脈，讓守城士兵的兵器生銹、傷口潰爛。標本的背面，有個極小的蛇形紋，與西域影窟的紋樣同源，只是邊緣多了層冰殼。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被鹿生揣在懷里，碎片中映出斷云關的景象：關隘的城墻下，冰荊棘的根系已經鉆出地面，像無數根藍色的冰針，刺向烽火臺的基座。幾個戴著斗笠的人影正在荊棘叢中走動，手里拿著個黑色的陶罐，罐口飄出的寒氣與冰荊棘的藍光融為一體。

“是影閣的‘冰脈堂’殘黨。”銅豆認出人影的裝束，他們的靴子底釘著鐵刺，能在冰面上行走，“周老夫子的密信說，他們想在斷云關的‘鎮關石’下埋下冰荊棘的種子，等開春凍土融化，就讓荊棘毀掉整座關隘。”

（二）

斷云關的守軍在雪地里巡邏，鐵甲上結著層薄冰，兵器碰撞的聲音在曠野中格外清晰。守將趙武是趙勇的堂兄，他掀開帳篷的棉簾，露出里面正在沸騰的鐵鍋，鍋里煮著星靈草的種子——這是林小滿托商隊送來的，說能解冰荊棘的毒。

“昨天張三的手被冰荊棘劃了下，”趙武的聲音帶著沙啞，他指著帳角的傷兵，士兵的傷口周圍結著藍黑色的冰，“軍醫說這毒會順著血液凍住心脈，咱們的傷藥根本沒用。”

銅豆將暖靈爐放在傷兵的傷口旁，爐底的星軌紋發出金光，藍黑色的冰開始融化，露出底下鮮紅的皮肉。“星靈草的靈力能中和寒氣，”他將煮好的種子汁涂在傷口上，“但要徹底清除冰荊棘，得找到它們的‘母株’。”

鹿生的朱砂痣對著防務圖發亮，他在圖上斷云關的位置畫了個圈，圈中浮現出地下冰脈的走向——冰荊棘的母株藏在鎮關石下的冰洞里，根系像張藍色的網，纏住了地脈的核心。

“鎮關石是當年秦始皇修長城時埋下的，石下有口‘暖泉眼’，”趙武從懷里掏出個羊皮袋，里面裝著塊暖泉眼的泉水結晶，“泉水能融化千年寒冰，就是量太少，只夠燒開一鍋水。”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突然投射出畫面：冰洞里的母株正在發光，藍光順著冰脈蔓延，與斷云關的城墻、烽火臺的基座相連，形成個巨大的“冰蝕陣”。畫面的角落，鎮關石的裂縫中滲出淡淡的金光，是暖泉眼的靈力在抵抗冰蝕陣——金光中，有株星靈草的幼苗正在掙扎著發芽，根須纏著冰荊棘的根系，像場無聲的搏斗。

“是沙狼的靈力！”鹿生認出幼苗的紋路，這種耐寒型星靈草是沙狼用漠北凍土培育的，“他早就預料到北境會有麻煩，提前讓商隊把種子藏在了暖泉眼附近。”

（三）

鎮關石下的冰洞比想象中更深，洞壁上的冰筍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幽藍的光，冰荊棘的根系像藍色的血管，布滿了整個洞頂。銅豆舉著暖靈爐走在前面，爐光所過之處，冰荊棘的根系紛紛退縮，露出底下的暖泉眼——泉眼冒著熱氣，中央的石臺上，那株星靈草幼苗正頂著冰碴生長，葉片已經泛出淡金色。

“母株就在泉眼對面的冰柱里。”鹿生指著洞的另一端，根粗壯的冰荊棘從冰柱中鉆出，頂端開著朵藍色的花，花瓣上的紋路與冰蝕陣的咒文完全一致，“花里的花蜜就是毒源，得用暖泉眼的泉水混合星靈草汁液才能中和。”

銅豆將暖靈爐放在泉眼邊，爐底的星軌紋與泉眼的熱氣相觸，發出“滋滋”的聲響，熱氣中立刻凝結出無數細小的星靈草種子，像金色的雪花飄向冰柱。鹿生則在泉眼周圍畫著“融冰咒”，咒文的光芒順著泉水蔓延，在冰柱表面燙出細小的裂縫。

冰洞里突然傳來“咔嚓”的脆響，冰荊棘的根系開始瘋狂生長，從洞頂垂落，像無數條藍色的鞭子抽向兩人。趙武帶著士兵們舉著盾牌擋住攻擊，盾牌上涂著星靈草汁液，荊棘一觸到就發出痛苦的嘶鳴，藍光消退了大半。

“快！它在怕暖泉眼的熱氣！”趙武大喊著將盾牌往前推，形成道堅不可摧的盾墻，“往冰柱上潑泉水！”

銅豆抱起暖泉眼的泉水罐，順著盾墻的縫隙沖到冰柱前，將泉水潑在藍色的花上。花朵瞬間炸開，藍色的花蜜濺在冰柱上，卻被星靈草的種子吸收，種子立刻發芽，長出帶著金色尖刺的藤蔓，纏住了整個冰柱。

冰柱在藤蔓的擠壓下裂開，露出里面藏著的黑色晶石——與南沙島海眼的晶石同款，只是表面覆蓋著層冰殼。晶石中的黑影在冰殼下蠕動，像在做最后的掙扎。鹿生將星靈草汁液潑在晶石上，冰殼瞬間融化，黑影在金色的光芒中化為蒸汽，融入暖泉眼的熱氣中。

（四）

冰蝕陣被破解時，斷云關的士兵們在鎮關石旁燃起了篝火，火上架著口大鐵鍋，鍋里煮著星靈草和暖泉眼的泉水，香氣驅散了空氣中的寒氣。傷兵們喝了泉水后，傷口的藍黑色冰塊全部融化，露出新長出的嫩肉。

趙武用劍撬開冰柱的殘骸，里面的黑色晶石已經變成塊普通的冰砣，在篝火的映照下漸漸消融。他將冰砣放進暖泉眼，泉水立刻沸騰起來，冒出的熱氣中，星靈草的種子紛紛發芽，順著鎮關石的縫隙鉆出地面，在雪地里長出淡金色的葉片。

“這些草能當‘預警哨’。”趙武的親兵摘下片草葉，葉片遇到冰荊棘的殘根立刻卷曲，“以后冰荊棘再長出來，咱們一看草葉就知道。”

林小滿的新卷宗攤在篝火旁，士兵們用燒黑的木炭在卷宗上畫下斷云關的輪廓，輪廓的邊緣，星靈草的種子正在雪地里發芽。卷宗里貼著冰荊棘的標本、暖泉眼的泉水結晶、士兵們的兵器草圖，最后一頁是趙武寫的話，字跡帶著冰碴般的剛硬：

“風雪能凍住土地，

卻凍不住人心的溫度；

毒刺能刺穿鐵甲，

卻穿不透眾志成城的盾墻；

斷云關的烽火記得，

每個守關的日夜，

都有星光在默默守望。”

卷宗的夾頁里，藏著片冰荊棘的花瓣，花瓣上的藍黑色已經褪去，只剩下透明的冰殼，像塊凝固的時光。趙武說，等開春星靈草長滿關隘，就把卷宗送到下一座烽火臺，讓長城沿線的士兵都知道，冰荊棘的毒已經被化解。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在篝火的映照下，映出張新的《北境星靈圖》，圖上的星靈草路線已經從斷云關延伸到“望北臺”，那里的守軍正等待著種子的到來。碎片的角落，有隊商隊的駝鈴正在雪地里響，駝背上的麻袋里裝著新的星靈草種子，要送到更北的草原。

（五）

開春的北境草原泛著新綠，銅豆和鹿生跟著商隊來到“牧云部落”，部落的帳篷像朵朵白色的蘑菇，散落在星靈草剛發芽的草地上。族長鐵木爾捧著碗熱奶茶，碗邊的銀飾刻著半鹿族的“逐水草紋”——這是北境游牧民族與半鹿族通婚的證明。

“冰荊棘凍死了我們的牛羊，”鐵木爾的眉頭擰成個疙瘩，他指著遠處的牧場，那里的草葉還帶著藍黑色的斑點，“薩滿說這是‘冰祟’在作祟，得用‘火靈草’才能驅邪，可火靈草早就被影閣的人挖光了。”

鹿生翻開《北境草木志》，里面記載著火靈草與星靈草是“共生草”，火靈草喜熱，星靈草耐寒，兩者混種能在極寒極熱的環境中生長。他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斷云關帶來的星靈草種子：“我們有更好的草種，能讓牧場恢復生機，還能抵抗冰荊棘的余毒。”

銅豆跟著鐵木爾的兒子去查看牧場的地脈，地脈的裂縫中還殘留著冰荊棘的根須，根須上的藍黑色正在慢慢擴散。他將暖靈爐放在裂縫旁，爐底的星軌紋與地脈相觸，裂縫中立刻冒出熱氣，根須在熱氣中化為灰燼，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映出牧場深處的景象：片被冰雪覆蓋的山谷里，影閣的殘黨正在挖掘最后的火靈草，他們的腰間掛著蛇形印章的殘片，正用印章的黑氣催發火靈草的毒性——這種毒草能讓牛羊狂躁，進而引發部落沖突。

“他們想挑起部落與守軍的矛盾。”銅豆認出為首的人影，是冰脈堂的堂主，他的手臂上纏著冰荊棘的藤蔓，顯然被自己培育的毒草反噬，“得在他們把火靈草運出山谷前截住！”

鐵木爾吹了聲口哨，部落的牧民們騎著馬趕來，馬背上的箭囊里裝著浸過星靈草汁液的箭矢：“牧云部落的草原，容不得外人撒野！”

（六）

冰雪山谷的戰斗在黃昏打響，牧民的馬蹄聲震得地面發顫，星靈草汁液的箭矢射向影閣殘黨，黑氣遇到金色的汁液立刻潰散。冰脈堂堂主想放出催過毒的火靈草，卻被銅豆的暖靈爐擋住，爐光中的星靈草種子落在火靈草上，草葉瞬間卷曲，毒性化為無害的水汽。

鹿生在山谷的祭壇上畫著“共生咒”，咒語的光芒與牧民銀飾上的逐水草紋相觸，祭壇下的地脈突然噴出熱氣，熱氣中，星靈草與火靈草的種子同時發芽，金色與紅色的草葉纏繞在一起，形成道堅不可摧的光墻，將殘黨困在中央。

當最后一縷陽光照進山谷時，影閣殘黨全部被擒，他們挖掘的火靈草被混合星靈草種子重新種下，在共生咒的作用下，長成了片既能驅寒又能解毒的“護牧草”。

牧云部落的篝火在草原上燃起，烤肉的香氣與草葉的清香混在一起，鐵木爾的女兒用星靈草編了個花環，戴在鹿生的頭上，花環的光芒與他眉心的朱砂痣相呼應，引來群發光的飛蟲，像在跳祝福的舞蹈。

銅豆將暖靈爐送給鐵木爾，爐底的星軌紋已經與草原的地脈相連，能在寒冬中維持地脈的溫度。“等草長得夠高了，就把種子送到西邊的回紇部落，”他指著《北境防務圖》的西延線，“讓星靈草的綠色鋪滿整個北境。”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映出張完整的北境靈力網圖，從斷云關到牧云部落，星靈草的路線像條金色的腰帶，系在長城的腰間。碎片的最后，是林小滿的身影出現在草原的地平線上，他的身后跟著商隊的駝鈴，駝背上的卷宗又厚了一卷，卷首寫著：“陸疆萬里，草色連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