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暗涌，星軌歧路

（一）

連島橋的初夏總被海霧籠罩，觀海亭的石桌上，那枚從麟蛇逆鱗中取出的蛇形印正泛著冷光。銅豆用靈泉水擦拭印面，紋路里滲出的黑色汁液在水中凝成細沙，細沙沉淀后，竟組成了半張殘缺的星圖——圖中標記的星域，與周顯古畫落款的雙星軌跡完全重合，只是在星域邊緣，多了個從未見過的螺旋狀符號。

“是‘旋星陣’。”鹿生翻出西域半鹿族的《星軌秘錄》，泛黃的書頁上記載著種上古陣法：以三顆災星為引，能扭曲靈力網的流向，讓被凈化的影主殘念重新凝聚。秘錄的插畫里，螺旋符號的中心插著根黑色的權杖，杖頭鑲嵌的晶石，與沉星淵燈塔的靈核同源。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突然在霧中震顫，碎片中映出漠北綠洲的異象：活沙樹的葉片在無風自動，組成螺旋符號的形狀，樹下的沙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形成個漏斗狀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有黑氣在翻滾，像被驚醒的困獸。

沙暴衛統領的急信就壓在《星軌秘錄》上，信紙上的字跡因急促而潦草：“活沙樹夜間會滲出黑汁，沾到汁液的牧民開始說胡話，他們總提到‘旋星大人’，說祂會帶來新的秩序。”信末的火漆印邊緣，有個極小的齒痕，與麟蛇幼體的牙印完全一致。

“不是殘念，是有人在刻意喚醒它們。”銅豆的指尖劃過星圖的螺旋符號，指尖的星靈草印記突然發燙，燙出的光斑在桌上組成個完整的蛇形，蛇的七寸處，標著個“七”字——與第七蛇衛畫皮者的排行相同，“十二蛇衛還有漏網之魚，他們在執行麟首沒完成的計劃。”

（二）

漠北綠洲的活沙樹下，沙暴衛統領正用星靈草汁液繪制防護圈，汁液接觸到黑汁，發出“滋滋”的聲響，升起的白煙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像是被吞噬的牧民魂魄。

“已經失蹤了七個人。”統領的手臂纏著滲血的繃帶，繃帶下的傷口正以詭異的速度愈合，卻在皮膚表面留下螺旋狀的疤痕，“最后一個失蹤者是個孩子，他的父親說，孩子失蹤前，曾在沙地里撿到塊黑色的晶石，晶石上就有這個符號。”

銅豆蹲在漩渦邊緣，用靈泉水晶匕首挑起點黑汁，汁液在匕首上凝成顆微型的螺旋狀結晶，結晶中，能看到影主殘念的虛影正在蠕動，卻比歸墟泉凈化前的氣息更微弱，像被稀釋過的毒液。

“是用旋星陣過濾過的殘念。”鹿生的朱砂痣與結晶共鳴，“它們無法直接傷害人，卻能鉆進人的夢境，誘導人走向漩渦中心——這就是‘旋星大人’的真相，是被馴服的殘念集合體。”

綠洲的帳篷里，個說胡話的牧民突然坐起，眼神空洞地走向活沙樹，嘴里重復著句話：“旋星大人需要祭品，七顆心，才能打開通道……”他的指甲縫里，嵌著與結晶相同的黑色粉末，粉末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銅豆追上去按住他，指尖的星靈草印記與牧民的額頭相觸，印記突然劇烈閃爍，映出牧民夢境中的景象：片螺旋狀的星云里，個戴著星冠的人影正伸出手，那人影的輪廓，與歸墟泉底的麟蛇本體有七分相似，只是頭上的角變成了螺旋狀的星軌。

（三）

第七個失蹤者的尸體在活沙樹的樹洞里被發現時，胸口有個圓形的空洞，心臟不翼而飛，洞口的邊緣，殘留著螺旋狀的齒痕，與結晶粉末的紋路完全吻合。沙暴衛統領的繃帶突然滲出黑血，他撕開繃帶，發現傷口的螺旋疤痕正在旋轉，像個活物在皮膚下游動。

“是我帶回來的沙粒。”統領的聲音帶著絕望，他從懷中掏出個小布包，里面裝著從歸墟泉帶回的黑沙，“我想研究麟蛇的靈力，沒想到里面藏著旋星陣的種子，它順著我的傷口鉆進了身體……”

布包的夾層里，有張被血浸透的紙條，上面是林小滿的筆跡：“旋星陣以‘七’為祭，第七個祭品是陣眼，若心臟被吞，殘念會借體重生，速毀活沙樹主根。”紙條的邊緣，有個被啃咬的缺口，像是林小滿在寫下最后一個字時，遭遇了不測。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突然投射出驚人的畫面：清溪谷的老槐樹下，林小滿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根黑色的權杖，杖頭的晶石正吸收著他的靈力，權杖的握柄處，刻著完整的螺旋符號。而站在他身后的，是個戴著斗笠的人影，那人正彎腰撿起林小滿掉落的白鹿佩，斗笠的邊緣，露出半片銀色的鱗片，與第七蛇衛的鱗甲同源。

“是第十二蛇衛！”鹿生認出鱗片的紋路，《十二蛇衛名錄》里記載，第十二蛇衛擅長“借靈術”，能通過權杖吸收他人靈力，“他不僅要復活殘念，還要奪走林小滿的半鹿族靈力！”

（四）

活沙樹的主根在子夜發出微光，根須在沙地里織成個巨大的螺旋陣，陣眼處的漩渦已經擴大到丈余寬，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顆跳動的黑色心臟，心臟的表面，裹著層透明的膜，膜上的血管紋路，與林小滿的靈力波動完全一致。

“他用林小滿的靈力養這顆心！”銅豆握緊靈泉水晶匕首，匕首的刃口在月光下泛著金光，“只要心臟破膜而出，旋星陣就會啟動，到時候整個漠北都會被殘念覆蓋！”

沙暴衛統領突然拔刀刺向自己的傷口，刀刃上的星靈草汁液順著螺旋疤痕滲入，他痛苦地嘶吼著，傷口處噴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無數小蛇，蛇的眼睛里，都映著螺旋符號。“我來當第七個祭品，”他的聲音帶著決絕，“你們趁機毀掉主根！”

銅豆和鹿生對視一眼，同時沖向活沙樹。鹿生的引路佩在空中畫出金色的星軌，星軌與主根的螺旋陣產生對抗，根須的蠕動速度明顯減慢；銅豆則用匕首劈開主根的表皮，里面滲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黑色的霧氣，霧氣中，無數失蹤者的魂魄在掙扎，像被困在樹里的囚徒。

當統領的身體墜入漩渦時，銅豆將最后一包星靈草種子撒進主根的裂口，種子遇黑霧立刻發芽，金色的藤蔓順著根須瘋長，纏向陣眼的黑色心臟。心臟的膜在藤蔓的擠壓下裂開，里面飛出的不是殘念，而是林小滿的靈力虛影，虛影的手中，握著半塊白鹿佩，佩光與引路佩相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五）

活沙樹倒塌時，螺旋陣的漩渦突然逆轉，將所有的黑霧和黑血吸回地底，沙地里只剩下個深不見底的洞，洞口的邊緣，殘留著金色的星靈草嫩芽，像在守護著什么。

林小滿的靈力虛影在晨光中消散，消散前，他的手指向洞底，那里有個微弱的光點在閃爍。銅豆系著繩索下洞探查，洞底的沙粒中，埋著塊破碎的黑色權杖，杖頭的晶石已經裂開，里面裹著半片白鹿佩——正是林小滿掉落的那半塊，佩上的光雖然微弱，卻依然在跳動，像顆頑強的心臟。

沙暴衛統領的尸體沒有找到，只在漩渦的邊緣，發現了他的佩劍，劍鞘上刻著的“守”字，被星靈草的嫩芽覆蓋，嫩芽的葉片上，映出統領最后的笑容，像在說“任務完成了”。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映出漠北綠洲的新景象：活沙樹的廢墟上，長出了片金色的星靈草，草葉的紋路組成個巨大的“守”字，字的中心，那根破碎的權杖被豎著埋下，像座小小的墓碑，碑前的沙地里，有人用石子拼出了十二蛇衛的排行，第七和第十二的位置，被兩顆交叉的星代替。

（六）

離開漠北前，銅豆將那半塊白鹿佩與自己的靈泉水晶匕首綁在一起，佩光與匕首的金光交織，在鞘上映出個完整的螺旋符號，只是符號的中心，多了顆金色的星星。

鹿生的《星軌秘錄》上，新增了篇批注，是用林小滿的筆跡補寫的：“旋星陣的真正用途不是復活殘念，是過濾它們，讓其成為靈力網的養料，十二蛇衛中，早有人明白了這個道理，只是走了岔路。”批注的末尾，畫著個小小的星冠，冠上的星軌，與麟蛇額間的“和”字完全吻合。

歸航燈的光芒在回程的夜空中格外明亮，銅豆站在船尾，看著漠北的方向，那里的星靈草正在風中搖曳，像片金色的海洋。他知道，旋星陣的出現不是結束，十二蛇衛的謎團還未解開，那個戴著星冠的人影、林小滿的真正下落、以及麟蛇與殘念的共生之謎，都像螺旋符號般，纏繞著靈力網的每個節點。

船經過沉星淵時，燈塔的光芒突然閃爍，閃爍的頻率，與麟蛇額間的“和”字跳動同頻。銅豆的靈泉水晶匕首發出嗡鳴，匕首的反光中，他看到海底深處，有個巨大的影子正在游動，影子的輪廓，像極了麟蛇，卻比之前看到的更大，頭上的角，已經長成了螺旋狀的星冠。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