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顧清元瞇起了眼睛語氣十分危險。
而坐在他身上的司言看著不再冷冷淡淡高高在上的顧清元卻玩性大發，他狗膽包天俯下身湊近了顧清元，語氣輕佻，卻又有些孩子氣，“師兄，你長的真好看啊，你說，你這樣以后要便宜誰啊，之前車上坐你旁邊的那個蘇夏夏一直盯著你看呢。”光說還不過癮，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鬼使神差的還上了手，去摸顧清元高挺的鼻梁。
顧清元長而密的睫毛顫了顫，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坐在自己身上眉飛色舞的司言，司言的眼睛亮極了，嘴角上揚，酒窩若隱若現，他想他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他的吧，從師父把司言帶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撇不清了。
摸完了鼻梁的司言看著顧清元長長的睫毛，好像那不是睫毛，而是一只美麗的蝴蝶的翅膀，正在輕輕扇動，他鬼使神差的就要去碰。
顧清元本能的閉上眼睛躲開他的魔爪，側身的一瞬不知是什么坐姿的司言重心不穩就要栽下床去，顧清元連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腰，結實溫熱的腰肢觸感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了手心，“好了，別玩了，下來。”顧清元說。
司言順勢一個翻身又躺了回去，兩個人并排仰躺在老式的木架床上，看著床頂上的蚊帳一時之間沒有人再說話。
“師兄，你覺得這里到底有什么？”
顧清元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來司言沒看他，不過也沒關系，司言似乎也不是真的要問他，只是找點話說，他就是這樣，每次害怕了緊張了，就喜歡不斷地說話來緩解自己。
司言抬起雙手枕在頭下，他突發奇想：“我們是不是也該去拜一拜那條傳說中的黑龍？”說出來后發現這說不定還真是一個辦法，他偏過頭，看著顧清元，“師兄，你覺得呢？”
顧清元抬起手臂壓在自己眼睛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是要去，但不是現在，我......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所有的線索最后好像都意有所指想讓我們去那個碧水潭。”
司言不解，這次的嬰靈也發現了什么嗎？他拉下顧清元的手，滿眼的疑惑。
顧清元笑笑，拍了拍他的頭，有點像摸狗。
“還記得小麗家的兩個魂嗎？拋開他們現在一直被困在那里來說是因為向黑龍許了愿才能離開自己的埋骨地，那我們不妨大膽假設，嬰靈們為什么能突然離開，都是一個村子，我不免會這么想，是不是他們也對黑龍許了愿。”顧清元聲音帶著一絲困倦，有些啞啞的，輕輕的，慢慢的，卻重重的清晰的砸在兩個人心上。
一陣沉默后司言突然語氣古怪的開口，“師兄，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掌門師兄了。”
顧清元挑了挑眉，“應該不至于，我覺得他可能也不知道。”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認識的掌門師兄沒這個智商。”
司言打從心眼里佩服自家師兄，尤其狂的沒邊這一點，“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等。”
“等什么？”
“飯。”
“......”
“飯好咯！”老奶奶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司言微微側臉應了聲，視線卻一直落在自家師兄臉上，顧清元嘴角噙著笑任由他看著。
四人圍坐在廚房的一張小圓桌前，飯菜簡單，但也很豐盛，一個白瓷的闊口大碗，里面是煙熏的豬蹄燉蕓豆，還有兩個小炒菜，一個涼拌野菜。
小丁的面前擺著一大碗粥，他滿足的夾了一筷子涼拌野菜和粥和在一起，攪了攪喝了一大口，見司言一直再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太奶奶這個野菜拌的特別好吃，哥哥，你們也嘗嘗。”
司言學著他的樣子夾了一筷子和自己的米飯拌了拌，扒了一口，果真很美味，他沒忍住又夾了一筷子，還不忘對小丁豎起了大拇指。
老奶奶拿了個大湯勺過來，笑道：“這孩子，吃豬蹄啊，吃什么野菜。”她輕輕打了一下小丁的頭，“也就你愛吃。”
“我也愛吃。”司言說著又夾了一筷子。
小丁沖他笑了笑，也開始喝他的粥，兩個人吃的熱火朝天，鼻尖一層薄薄的汗。
顧清元看著司言有些想扶額，這人果然只有幾歲吧。
“小顧，你也吃。”老奶奶給他夾了一塊賣相十分漂亮的熏豬蹄塊，顧清元謝過后，看著老奶奶欲言又止的模樣放下筷子。
“奶奶是想起什么了嗎？”顧清元問。
老奶奶點了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晚霞很漂亮，遠處的山都被染紅了，樹木因為光線變暗變得像剪影一般，她起身拉開了燈，昏黃的燈光讓廚房也變得朦朦朧朧的，司言和小丁兩人相見恨晚還在熱烈討論野菜的一百種吃法。
“我那天去接小丁了。”老奶奶說，“但是沒接到，他沒走平時走的那條路，后來天黑了我怕他回家了就先回來了，他果然已經到家了，正抱著書包坐在門口，叫他也不理人，我以為他是因為留堂了覺得丟人......”
“第二天就起不來床了。”她抬手抹了抹眼睛看了看小丁，然后看著顧清元說：“我該去接他的，他肯定是走了松樹林那條路......”
“松樹林？”司言抓住了重點，重復道。
“松樹林很嚇人的，就連那些大人過了下午三四點也不敢走。”小丁適時插嘴道。
顧清元看了看小丁，“你那天是走了松樹林嗎？”
小丁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泄了氣般說：“我不知道，記不清楚了。”
老奶奶摸了摸他的頭，“不怕不怕。”她看著顧清元說：“那里都是松樹，有些膽子大的會去那里弄些松針回來引火，去過的都說那里面一進去就感覺陰森森的，有時候還能聽見小孩兒的哭聲，就像貓叫一樣。”
顧清元：“那里是曾經發生過什么嗎？”
“我也是聽老一輩人說的了，以前過的難，都想生兒子，生了女兒不想養的又送不出去的就扔到那個松樹林，后來有一年發大水，松樹林沖出了一條溝，水把下面幾戶人家都淹了，等水退了那一路都是小孩兒的白骨，也認不出誰是誰了，沒辦法又只能埋回松樹林。”
“那之后有去撿柴的人說經常看見有很多光屁股的小孩子在那條溝里玩，溝里已經沒有水了還能聽到他們玩水的聲音。”
“前幾年有幾個孩子玩什么探險去松樹林看那條溝，后來也是附近的人家看見他們進去沒見人出來，不放心下午了進去看看，最后在溝里找到了，幾個人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溝里睡著了。”
“也是前幾代人做的孽啊......”
前人做的孽......
“師兄，你覺得這個松樹林真有這么邪乎嗎？”
“說不好。”
顧清元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還不到7點，但是天已經全黑了，屋里幾乎沒有信號，泥土墻有些地方有些裂縫，順著這些裂縫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屋頂有一塊透明的瓦，漆黑的夜里月光仁慈的給予了他們一點光明。
“你說這里天天黑的這么早，房間里還沒有信號，大家平時晚上都干嘛，這才7點不至于就關燈睡覺吧？”司言癱在床上，看著他們唯一的光源——瓦數極低的昏黃小燈泡。
“所以才會有那么多被扔掉的養不起的孩子。”顧清元就這昏黃的燈光翻看著手里的書。
司言直起身只掃了一眼書里的內容就被那晦澀難懂的詞句給打了回去，他繼續躺好，閑來無事開始打量他師兄了。
“師兄，你真好看。”
“謝謝，你也很可愛。”
調戲不成他又往顧清元那邊挪了挪，“那你覺得夏夏姐好看嗎？”
顧清元終于從書里抬起了頭，回眸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扯過被子蓋住了他的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睡覺吧。”
司言在被子里一陣掙扎，但是顧清元絲毫沒有松手的跡象，他只能怏怏的從側邊鉆出去，看著他家師兄的背影半天沒有言語，最后一瞇眼重重的倒回枕頭上，氣鼓鼓的翻身扯過被子，“哼，我睡著了！”
司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好像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平日里那些個小心思自從來了個這個邪門的地方就一天天的被放大，就像剛才，他竟然覺得委屈了，顧清元這副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他剛剛回避自己的問題竟然讓他覺得很委屈，他轉過身也不過是眼眶發熱怕被顧清元看出來罷了。
他是有些依賴自己這個如兄如父的師兄的，這依賴或許夾雜著幾分不單純的別的心思，但他始終處理的很好，也有信心就這樣一直不遠不近的站在他身邊，但是，最近這心里的渴望卻越來越......好像有個聲音在問他，甘心嗎，不去爭取嗎......
或許是白日里的疲憊，司言的胡思亂想并沒有持續太久便陷入了沉睡中。
顧清元聽著身后逐漸平緩的呼吸聲，放下了手里的書，脫下外套，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感覺身邊熟悉的氣息，熟睡的司言翻了個身，熟練的摟了上去，額頭抵著顧清元的肩膀繼續睡。
顧清元嘆了口氣偏頭看著床頭墻上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燈泡，最終伸手熄滅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