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下午到的學校，據陳欽說他們幾個人這幾天也是過得十分離奇了，今天也是一路從老車站走到這邊的，如果不是碰到他和顧清元估計就這副模樣學校也不會讓他們進去的。
急于探知真相的幾人在整棟樓陷入黑暗的時候走出了房間，宿舍是去不了了，都是人，他們就近去了樓下的教室，今天是新月，月亮朦朦朧朧的有些看不真切，但那彎彎的月牙就像是他師兄笑起來的眼睛一樣好看，像是會蠱惑人，這讓司言不自覺的走出了教室站在了走廊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夜里十二點的校園寂靜的有些詭異，太安靜了，夏夜里的蟬鳴蛙叫居然一聲都沒有，他記得之前明明是有的，是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夜晚變成無聲的了而且他竟然現在才察覺，他有種進入了異時空的感覺，司言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下意識伸手拉了拉旁邊的人，旁邊的人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疑惑的抬起頭，看到顧清元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正盯著女生宿舍的方向。
那……
剛剛他拉的是誰？
司言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腳踝一路往上，像一條毒蛇緩緩從尾椎爬上來，爬過脊椎纏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朵邊危險的吐信。
“怎么了？”同樣覺察到不對勁的顧清元一回頭看他仿佛入定了一般，輕聲問了一句。
司言想回答卻發現張不開嘴，他嘗試著動一動，意料之中的動不了，他用力掙扎，看著顧清元走到他身邊，想抬手抓住他，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自己的身體都紋絲不動。
……
顧清元碰了碰他的臉，心里咯噔了一下猛的沉了下去，司言竟然冰冷的就像一具……尸體。
他伸出有些發抖的手去探了一下鼻息，雖然很微弱但是好在還有呼吸，似有若無。
顧清元咬破自己的食指擠了一點指尖血輕輕點在司言的眉心，那滴血霎時間閃出了刺目的紅光，緊接著黯淡下來，然后紅光連帶著那滴血一起隱入了他的眉心，顧清元蹙眉，心里卻是松了口氣。
他攔腰抱起司言就近進了旁邊的教室，在教室的蘇夏夏幾人吃驚的看著他，離得最近的陳欽問：“你們這是......怎么了？”
“一時不察讓那東西魘住了。”顧清元把人放在椅子上，讓他背靠著墻，在他腦門上貼了一張定魂符，又湊到他耳朵邊，有些著急的說：“我知道你能聽見，聽著，不要再嘗試著自己動了，你的魂魄快要掙扎的離體了，聽見了嗎司言。”
不知道是符的效果還是司言真的聽見了，顧清元再探查他的魂魄發現已經穩定下來了，他獎勵性地摸了摸他的臉，說：“我們司言真乖。”
陳欽帶好眼鏡走了過來，“他怎么樣了？”
“他沒事，一會兒就能醒。”顧清元嘖了一聲，“倒是這東西一直藏在暗處時不時搞點小動作有點兒煩人，得想個辦法。”
蘇夏夏和張咪挨著司言坐下，到現在他們也意識到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簡單了，比起探查真相小命更重要。
“謝海呢？”陳欽突然開口問道。
“他剛剛一直坐在靠窗……”蘇夏夏突然沒了聲音，謝海不見了，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在他們眼皮子下面消失了，她不由自主的往顧清元身邊縮了縮，并壓低了聲音說：“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幾人一陣沉默。
顧清元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發現什么問題，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在四周貼上了符紙。
兩個女孩子已經抱在一起低低的啜泣，陳欽則一直守在司言旁邊，顧清元也不敢丟下這幫人走得太遠，只能等著司言醒來。
好在沒多久司言便悠悠轉醒，果真如顧清元所說的那樣他并沒有什么事。
顧清元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木頭的墜子，在司言面前蹲下，給他戴在脖子上，司言低頭去看，有些像縮小版的桃木劍，他把它塞進了衣服里貼身放好。
顧清元摸了摸司言的頭，柔聲說道：“別怕。”
“我不怕，師兄在呢。”司言說。
顧清元站起身，看了看另外三人期盼的眼神無奈的從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幾張剩余的符紙。
陳欽和蘇夏夏、張咪毫不猶豫的瓜分了。
“那走吧。”顧清元看著他們幾人說。
除了司言其他三人都是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蘇夏夏捏緊了手里的符，問：“我們要去哪？”
司言捏了捏后頸，走到顧清元身邊，他說：“當然是把這個只會暗中使手段的壞蛋揪出來，！”
陳欽干笑了一聲：“要這么刺激嗎？”
司言疑惑的問：“我們來這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蘇夏夏：“話是這么說……”
“好了，快走吧。”在他們說話間顧清元已經走到了門口，拉開了門。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霧，整個學校有些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周圍的樹影鬼影重重。
司言緊跟著顧清元，后面跟著蘇夏夏、陳欽、張咪。
他這次不敢再去瞎看月亮了。
整個學校寂靜的有些可怕，他們一連走了幾間教室都沒有任何收獲。
司言：“我們去樓上看看吧，樓上是宿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
陳欽：“對對對，人多一點比較有安全感。”
顧清元點了點頭，正好這間教室也看完了，便一起往樓梯走去。
霧更大了，除了教室里，外面走廊上已經全是霧了，加上又是夜晚，人跟人之間都有些看不清了。
“啊！”蘇夏夏捂著頭喊了一聲。
“怎么了？夏夏？”陳欽問道。
“沒事，就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頭。”蘇夏夏揉了揉額頭往上面看去。
抬頭的那一瞬間蘇夏夏被嚇得一個趔趄，因為撞她的不是別人，不，撞她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一雙吊在頂上的腳。
“看見什么了？”司言拽了拽顧清元的胳膊就要過去。
“上面吊了一雙腳……”蘇夏夏顫顫巍巍的說。
“你在哪我來找你。”陳欽的聲音傳來。
“我在……”蘇夏夏猛的閉了嘴，因為那雙腳上的鞋正是陳欽的，她捂住自己的嘴渾身因為害怕而劇烈顫抖。
張咪有些奇怪怎么走著走著人都不見了，這霧還這么大，什么都看不清，之前好像聽他們說要去樓上，她循著記憶里的方向往樓梯口走去。
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張咪驚喜不已，總算跟上了，她追了兩步，那身影就在前面不遠處停下來了。
“是夏夏嗎？”張咪試探的問道。
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了，她卻怎么也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轉身就往回跑，跑了沒兩步又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她抬頭看到陳欽的臉眼睛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帶著哭腔說：“我看到謝海了……他就在前面，我們怎么辦啊，他是不是已經不是人了，陳欽，我好害怕……”
陳欽卻仿佛沒聽到她的話，只是看著她笑了笑，說：“抓到你了。”
司言感覺他們的聲音就在面前可是就是怎么走都看不見人，就連他一直拽著的顧清元都不見了。
忽然，在濃濃的霧中他終于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是一扇教室的門。
他沒有多想，拉開了門。
往前走了幾步，眼前的霧消散了。
映入眼簾的是居然是那條老街，搖曳的紅紙燈籠，掉漆的朱紅色木門，青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個長滿青草的高坡，與碧藍的天空相連，能看到絮狀的潔白的柔軟的云朵，還能看到偶爾穿過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鳥。
他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明明身處鬧市街頭，卻莫名的又覺得很安靜。
司言回頭，
果然，哪還有什么門，什么教室，什么學校，只有數不清的人。
那些人好像都涌向一個地方。
司言環顧四周，抓住一個路過的大叔。
“叔，這是干嘛？”他問。
大叔手指長滿草的高坡坡那邊，“去那邊參加祭祀儀式。”
司言不記得自己怎么穿過人群，只知道他手腳并用的爬上了那個土坡，它比看起來要高得多也陡峭得多。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色建筑前站著許多人，那些人三兩個一堆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么。
“司言？”身后突然有人叫他，是個俏皮的女聲。
“蘇夏夏？”
“嗯呢，”蘇夏夏挑了挑眉，“快走吧，祭祀要開始了，陳欽已經到了。”
司言哦了一聲，跟上了她的步伐，蘇夏夏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話，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腦子里一團亂，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個情況。
“到了。”蘇夏夏笑了笑，眉眼彎彎，是個很可愛的女生。
她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個子小小的，濃眉大眼，就是張咪，司言越過她看到里面還坐著一個男生，他認識，是陳欽。
“司言？別站著了，快進來啊。”張咪說。
“不是去看祭祀嗎？”司言試探的問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怎么不對勁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要先準備祭品啊。”蘇夏夏在他身后靠近了說。
司言感覺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想也不也想都知道他們要準備的祭品是什么，無視對面站著的兩人詭異的笑容，他轉身推開蘇夏夏拔腿就跑，比兔子還快。
外面人太多了，他一頭扎進人堆里，但是這里跟個迷宮似的，他七拐八拐就迷失了方向，心想這么跑也不是辦法，最后看見一扇開著的房門，來不及多想他靈活的閃身進去了。
反手帶上門……
嗯？沒關上？
他回頭，門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他拉開了一點兒，探頭去看，門外什么都沒有，難道只是剛才沒關好？
他又重新關上門……
一只手伸進來按住了鎖舌，手很漂亮，骨節分明，瘦卻很有力量感，是男人的手，可是……司言蹙眉，這只手的小指卻是焦黑的，在這只白皙手上特顯突兀。
他還沒從記憶中找尋到手的主人門就被推開了，漂亮的手的主人也很漂亮，眼睛有點像單眼皮，漫不經心的眼神看著很帶勁。
“司言……”那個男人喊了一聲。
司言皺了皺眉，師兄？
顧清元又往前走了一步，兩個人幾乎貼在了一起，只要他一抬頭就能親到人家下巴的距離，司言下意識后退一步，誰料一只手先一步摟住了他的腰，并貼著他的耳朵親昵地喊了聲：“司言？”
司言抬手擋在他倆中間，這模樣看著有點欲拒還迎，他抬頭去看，想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還很奇怪的師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但是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在他抬頭的那一瞬低頭含住了他的唇。
司言震驚的睜大了雙眼，近在眼前的是男人濃而密的睫毛，嘴唇上溫熱濕膩的觸感，師兄現在，在吻他？
原來師兄這么好親，他不合時宜的想。
司言有種終日側目凝望一朝得償所愿的不真實的感覺。
他突然想到不久前顧清元摸著他的頭叫他別怕。
以及在那個招待所把他攬進懷里的擁抱。
還有在白衣殿笑著叫他慢一點，別跑。
是啊，這才是他的師兄，這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而不是現在這個。